没有人想到刘衍会这么做,刘琛也是震惊不已,他知道刘衍对孙纭纭并没有情意,但自己这位皇叔平日最是温柔友善,竟会对一个痴心于己的弱女子做出这么不留颜面的举动,这让他觉得——好佩服!
他若有这勇气,今日便不会来这场鸿门宴了。
场上气氛骤然冷凝了下来,贵女们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柔嘉公主开口缓和了气氛,将凤尾琴赏给了孙纭纭,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给她找回面子,众人这才稍微收拾了心情。
这时饭菜也用得差不多了,镇国公主又道:“难得今日没有下雪,园中梅花开得正好,这里许多姑娘都是江左来的,还未曾见过皇家别苑的风光,我乏了走不动了,皎皎陪我坐一会儿,陛下和衍儿就带她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镇国公主说完,其他人就偷偷打量刘衍的神色,害怕他再次拒绝,但刘衍只是轻轻一顿,便点头答应了。
孙纭纭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一些。
刘琛想学刘衍先前那样反驳,就看到镇国公主的眼神杀了过来。对皇姑祖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抿了抿嘴,咽下了拒绝的话语,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来道:“那皇姑祖好生休息。”
慕灼华僵在那儿,起也不是,坐也不是,求助的目光看向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笑了一声,道:“灼华便留下来陪皇姑祖说话吧。”
刘衍看向慕灼华,慕灼华的眼睛却看着镇国公主,她含着笑道:“能陪大长公主说话,是下官的荣幸。”
屋内人一下少了许多,顿时清静了下来。
镇国公主和柔嘉公主笑谈着方才贵女们的表现,比较哪个更出众,想问问慕灼华的意见,却见她神情有些恍惚。
“灼华,灼华。”
柔嘉公主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柔嘉公主好奇问道。
慕灼华噙着笑道:“没什么,是方才贵女们的琴声太过余音绕梁了。”
镇国公主道:“孙家姑娘确实是品貌双绝,配衍儿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正是刚好。她又是先帝去世前为衍儿定下的,我自然是想要成全他们的好事,也了却一桩心事。”
镇国公主说着长叹了一声:“如今我是刘家唯一的长辈,你们这些小辈都不愿意婚娶,只能让我这个老人家出面了。别说陛下和琛儿了,皎皎你才是最让我忧心的。”
柔嘉公主依赖地握着镇国公主的手:“皇姑祖,我想一辈子陪您……”
镇国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叹道:“我还有几年好陪的?只想着在剩下几年里,找一个能陪你一世的良人。”
那样融洽感人的气氛,慕灼华只是一个外人,坐久了也是尴尬,当下便找了借口出来。
她披着裘衣缓缓走在林苑中,红梅白梅交相辉映,空气中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慕灼华信步游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便看到耶律真的侍女正一脸焦急地走过来。
“参见慕大人。”兰珠向慕灼华行了个礼,“慕大人可曾见过我家公主?”
慕灼华摇了摇头。
兰珠咬了下唇,难为情地说道:“能否麻烦慕大人帮忙寻找我家公主,奴婢对这个园子不熟悉,您若是见到了我家公主,便对她说一声到时辰吃药了。”
慕灼华点头应允,兰珠松了口气,微笑道:“那便先谢过慕大人了,奴婢往这边去看看。”
兰珠说着便走进了左边的岔道,慕灼华反正是闲逛,便走了右边岔道寻找。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当日簪花诗会举办之地,慕灼华抬起眼便看到了园中的凉亭,恍惚想起了诗会当日的情景。
她那时想着,糊名唱诗,自己可以装作刘衍的语气写一首,别人看了那首诗以为是定王所做,肯定会吹捧一番,最后把那些自诩诗才风流的贡士们打脸一番。没想到柔嘉公主竟点了她唱诗,她心下窃喜,待念到了自己的诗句时,她故意顿了一下,看向了刘衍。
刘衍接触到她投来的求助的目光,似乎是立刻就意会了他的意思,手故意一抖,将水泼落,让这动静引来别人的关注。慕灼华念完了诗,听着众人交口称赞,窃喜又得意地偷眼看向刘衍,后者极快地扫了她一眼,唇角眼底的笑意既无奈又宠溺。
慕灼华想到此处,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随即笑意又缓缓淡去,化成了轻轻的叹息。
这时假山后传出一声轻响,将慕灼华的思绪打断,她皱起眉向假山后看去,轻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假山后安静了片刻,才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慕卿家!”
慕灼华一惊,快走了两步,绕到假山后,便看到刘琛独自一人躲狭窄的空间里,他屈膝坐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看到是慕灼华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