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假太监对食后我成了皇后(3)
当再次踏上隆昌宫的青石板路时,季玶本以为自己会生出很多感触,毕竟这里曾是生养过他的地方,但望着那些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红墙碧瓦、楼阁殿堂,所有的感官都是淡漠的,只胸口处那条沉寂了多年的伤疤在隐隐作痛。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他混进来的这个园艺局所在的前身,恰恰正是当年母亲苓妃娘娘的居所沐芳殿,也是他六岁前出生长大的地方,十七年后,此处已物非人非,被重新修整后改建成了“杂役局”。
季玶对这里已经完全没什么印象了,但还记得沐芳殿后院的一棵桂花树,那后院现在已经变成了园艺局的后院,因为小时候,他曾从那棵树上摔下来过,虽然是被树下的老太监稳稳地接住了,没有摔着哪里,但是却吓得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赢畊皇子对自己这个宫里最低等的“杂役”身份十分满意,借着这个身份,他不仅住进了当年的旧居,还可以借着修剪花草苗木、干杂活的机会在宫里四处走动,非常方便他行事。
园艺局的露天堂院内,一个穿蓝袍子的大太监看到地上摆放着的一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地吼叫起来。“这袋子干菊花为什么放在这里了?祥福呢?祥福那个小蹄子死哪去了?”
“回徐公公,祥福他可能是有点便急,刚才把东西临时搁在这里,人就捂着肚子跑开了。”堂院里一个正在洒扫的小太监回话道。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等他回来,看我不打烂他的屁股,让他屎都拉不出来!”大太监骂骂咧咧完,便冲着那个回话的小太监喊道:“福枝,你手上的活先别干了,赶紧把这包东西送去尚药局!”
“得令!”“福枝”赶紧应和一声,撂下手上的活,不敢怠慢地小跑过去,将那个大包裹往肩上一扛便出了门。
进宫五日,在陆乙的帮助下,季玶很快将周围的人和事熟悉起来。据陆乙说,那个叫福枝的小太监是十六岁才入宫的,在宫里也就只待了四年,入宫年数不长,又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性子,所以没有什么深交之人,如此也就大大降低了自己被别人识破身份的风险。
季玶换成了这样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低等身份,不仅要事事伏低做小,说话做事时还要刻意地装嫩。对于他这样一个一直在军中做领袖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勉为其难。
好在赢畊皇子还是有些与生俱来的戏子天分的,几日下来,在陆乙的悉心指导下,他终于是找到了做“狗”的感觉:见到主人(上级)时,须得摇头摆尾、低眉顺目、唯唯诺诺。
戏子一旦找到了感觉,那就越演越像了。
因在军中多年的养成,他常是一脸的冷峻表情,眸中时不时会带出些狠厉的光芒,可只在几日光景下,他那一身的威严之气便就全部消失殆尽了。此时,嫩谁看了,他都是从头到脚的和气顺从,甚至连说话声中都会刻意带出些软糯的苏宁腔——因为那个叫福枝的小太监是苏宁人。
季玶肩上扛的布口袋虽说不上有多沉,但鼓鼓囊囊的很是占地方,压在一侧肩膀上时,脖子还须得歪着给它腾地方,没啥功底的人若是这个姿势保持得久了,也是很吃力的。
他是个十几年的练家子身板儿,手提肩扛的分量一般人望尘莫及,这点体力活于他而言就是洒洒水的事情,但因宫道上,时不时会碰到一两个行路中的太监宫人,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装出一副稍显吃力、停停走走的架势。
虽进宫只有短短数日,但他不仅快速地熟悉了周围的人和事,还凭借着带兵之人快速熟记地形的素养,已是把这个脑子里没有一丝记忆的儿时旧居内的地形掌握了个七七八八,自觉能应付各种情况而不露马脚。
正装腔作势地沿着宫道走着,忽然,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敏锐感官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身后好像是有人在跟着他!
原本不慌不忙的一颗心,即刻就紧绷了起来:难道是有人看出了什么端倪?
随后刻意地放慢了脚步,脑子里正各种狐疑中,忽然感到身后之人开始靠近,且越靠越近,最终,不轻不重地撞在了他后背上。
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想要试探他的人,于是伪装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功底的素人应有的反应:脚步一个趔趄,肩上扛的包裹几乎摇摇欲坠。
“哎呀,这位公公,是我不小心,真是对不住了!”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季玶感到肩头晃了三晃的包裹被人帮忙稳住了。
他装腔作势地站稳,因身上有重物的缘故,仍旧保持着朝前的姿势,一息后,那个连声道歉的女子转到了他眼前:那是个宫人打扮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形纤瘦高挑,梳着宫人的简单发髻,墨绿色襦衣襦裙,粉面薄唇,长得还挺好看,就是黑眼圈有点重,一脸没睡好觉的倦容中略带了些紧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