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祇的童养媳(141)
楚之桥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院子,沈祇随后,到了门口站立在眉儿身侧,广袖交叠,沈祇捏了捏眉儿的手心。
刚好人都在,沈祇便道明了此次下山的缘由。
“岙州城内瘟疫开始蔓延,全州内的医者除却老弱,基本都已在主城汇合。我此行下山,一来不放心眉儿,二来便是应了征召。师父身体抱恙原是想回绝,我却想出一份力,便应了。这当口能进城也是因着此。”
沈祇一说完,屋里面的面色各异,桑婆年纪大,倒没什么反应,谢怀夕面容却是古怪的纠结,楚之桥则看了看眉儿。
至于眉儿,反应则算是在沈祇意料之中。
“我与你一同去。”
沈祇侧头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不能去,逃难之时瘟疫的场景你看到了。你我至亲皆下落不明,你不能再出事。”
眉儿还欲再说,沈祇则又笑了:“你好好的,我就不会死。”
话说到这里,眉儿沉默。
临行前这场饭,可以说吃的是相当安静,桌子上除了碗筷的声音,就听不到其他动静了。谢怀夕拿了酒,又被桑婆子给骂了回去:“他明日要上路,喝酒怎么御马?”
楚怀夕倒是有些酒兴,接过那酒给自己斟满,举杯朝着沈祇敬了一杯,一饮而尽。
曾经相熟,沈祇知晓他意思,便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朝着楚之桥道:“乱世不知何时终,我等卑微,活着已然不易。前路未卜,也不知继续往前走是苦还是甜,可停下,便好似都是苦了。”
沈祇说着,衣袖被眉儿扯了扯,微微侧头看了眉儿一眼,继续道:“活下去,总会找到自己的路,楚公子。”
春季的夜里有独独属于这春的味道,谢怀夕坐在院子里,沈祇不好饮酒,他便独饮,有些醉意上头的时候就开了口:“我当着你下山全然是为了眉儿,未曾想原来是这层意思。”
“自然也是因了眉儿。”
“你不过十七年岁,师父那性子,如何准了你下山去趟这浑水。”
沈祇看谢怀夕,觉得挺有意思:“你还是了解师父,一开始自然是不准,后来我也不知如何就又准了。”
谢怀夕哪怕喝多了,还是有点分寸,眉儿紫纹渐褪,每日食的所谓练功的瓷瓶他仔细看过。心里有些猜测,却是不敢深想,可三娘与眉儿同种紫笙毒,却由不得谢怀夕不多想。
若原本下山不准,后又准了,能是因了什么。
与眉儿和沈祇这便宜师弟,不过萍水相逢,师父为了三娘几耗尽己身性命,谢怀夕哪怕有猜测,哪怕有不忍,却也是不能说。
有时候谢怀夕甚至在想,从三娘再到顾师父和自己师父这般对眉儿与沈祇倾囊相授,乃至桑婆和林伯对他二人这般尽心,是不是也就是知道师父所图,不过不忍罢了,才对他二人这般好。
不能言,心中有愧。
谢怀夕将壶中酒一口闷了,道了句:“好好陪陪眉儿,你俩这回分开,便就真不知何时能再见,瘟疫不绝,城主怕也是不会放人。”
“自然。”
要说这回离别,心境和上回与眉儿不欢而散,又大不相同。上回沉浸在情爱之中,生了怒,这会儿便觉得其实她只要好好的,她想怎么作了,闹了,发了脾气了,都是可以的。
过日子和她一起,有滋有味的,沈祇也就明白了自己爹娘那般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欢喜过了是为何。
沈祇无法将心境全然表达了去,只进了眉儿的屋子,两人待在一处多一会儿时辰就觉满足。
眉儿见着沈祇进来,那双倔强的眼,一看了他,却盈满了泪,偏偏又像个孩子似的不像被他看见,侧过了头。
沈祇上前坐在其身侧,将眉儿的身子掰正,伸手帮她擦了眼泪:“哭什么。”
“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
“其实你本可以不去的。”
“你告诉我你哭什么。”
眉儿看着他的脸,心里不舍,生了惶恐,一张口,眼泪又流了下来,那眼泪流到沈祇的指腹,滚烫的触摸,像是魂魄都黏合融合到了一处。
沈祇将她拥入怀中,去吻她的发。
“我们还没成亲,爹娘婶婶伯伯都还没找到,还有我弟弟,还有阿月...”眉儿数着自己手指头:“还有好多好多的事儿没做,我真的好怕你就这么死了,瘟疫啊,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却上赶着,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在这世间我活不好的,我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