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月/莲动下渔舟(68)
“他们认识我,我躲一躲。”江吟眼见两位熟人越走越近,仅凭一顶帷帽随时可能露馅,便寻了条狭窄的巷子往里一钻,立时不见了踪影。
“你去哪?”陈梓来不及收声,宋鸿已经大大咧咧地拍上了他的肩膀:“好久不见呐,陈兄。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妹。”
陈梓不明其意,看了看眼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冲她点了点头。
“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云颜见他一脸茫然,有些沮丧,但还是礼貌地扬起笑脸。
“你这小丫头不识好歹,是不是非要所有人围着你转才满意?”宋鸿毫不留情地一通嘲笑,继而对陈梓拱手道:“舍妹管教不严,让兄长见笑了。”
“表哥,你敢揭我的短。”云颜气鼓鼓地指着宋鸿,“我要和姨母告状,你等着。”
“两位息怒。”陈梓陷在兄妹俩一来一回的斗嘴里,脱不了身。“可否让一让,鄙人还有件要事要办。”
“什么事?”宋鸿生了兴趣,“我恰好闲着,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是我自夸,京城上上下下,没有我打听不到的消息。”
他脸皮比城墙还厚,江吟知道,陈梓不知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宋鸿的盛情。
江吟探出头,看着陈梓被宋家兄妹堵着的窘迫模样,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解围时,猛地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不过年不过节的,是哪家杀猪宰羊了吗?不对,这气味太淡了,不像是宰杀牲畜留下的。
江吟陡然起了疑心,刻意放轻步子向巷子深处走去。这条巷子幽深昏暗,终日不见阳光,因而少人居住,墙上长满了青苔。她走到尽头,赫然看见地上蜷着一团黑漆漆的物事,分不清是人还是具尸首。
血腥气更重了,她拿脚尖踢了踢,那人慢吞吞地动了动,口中溢出一两声破碎的□□。
江吟掀开帷帽,定睛一看,原来他是裹了件黑衣缩在角落,盖住了胸口斑驳的血痕。一支专人督造的玄铁利箭深深地扎在他肩头处,鲜血不断地涌出,浸湿了外衫。
“救救我。”那人有气无力地张开口,眼里满是乞求,脸上虽然沾了血污,但依稀可辨认出是个相貌俊美的青年人。
“你受了很重的伤。”江吟的嗓音愈发柔和,“需要我帮忙吗?”
那男子恍惚中,见到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以为是观音菩萨下凡普度世人,便感激地点了点头。
江吟俯下身,揭开他的外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青年的胸前开满了梅花状的印记,红肿溃烂,显然是中了剧毒。她不动声色地回想了一下,忆起曾在陈旧的医书中读到一种名为“一枝春”的毒药,涂在箭头或飞镖上,不出三日即可毙命。
“姑娘,我是不是快死了。”那人眼里掉下两滴泪,甚是可怜,“小生出自寒门,不慎惹上仇家,遭其报复。可怜我那相依为命的妹妹,还在家中苦等,盼我早日归来。”
“人总是要死的,多一日少一日有什么要紧?”江吟从怀里取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似是极为惋惜。
“咳咳咳。”那人接不下去了,虚弱地咳嗽几声,气若游丝地望着江吟,硬着头皮道:“我念念不忘的是我孤苦无依的妹妹,她还小,连哥哥死在外边都不清楚。”
“真是兄妹情深。”江吟叹息道:“只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呢?”
慕容恒噎住了,一时竟看不透眼前的女子是真情还是假意,但看她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遂放下心,继续游说道:“姑娘,小生与你一见如故,可惜命不久矣。临终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麻烦你送一封信到红袖楼,捎给我的妹妹,至少让她得知哥哥的死讯。”
“你妹妹为何在红袖楼?”江吟歪着头,真诚地疑惑道:“我可不敢去,会被家里长辈打断腿的。”
慕容恒咳出一大口血,断断续续道:“我爹娘死得早,家徒四壁,做哥哥的无用,我妹妹为了养活自己才入了红袖楼,倚门卖笑。”
“你快别说话了,兴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江吟焦急道:“公子所托,小女必不辜负,你妹妹唤什么?”
“柳......柳盈。”慕容恒掏出染血的信,颤抖着递给江吟,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我尽力了,父亲。
他笑到一半,忽然胸前一凉,一柄雪亮的匕首插入了左胸。
第36章
慕容恒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柔弱的女子,她抽出匕首,用佯装抹泪的帕子细心地擦拭上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