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月/莲动下渔舟(11)
纵使是那封书信在先,使得江吟单方面起了好奇心,却也不至于在大是大非的立场上都坚定地站在陈梓一边。
“姑娘快走吧。”陈梓转过身去,不再犹豫地迈开步子,“陈某身无所长,承姑娘照拂,感激不尽。今蒙不白之冤,盼来日——”
“站住!”江吟喝道,“我信你,切莫让我信错了人。”
陈梓顿了顿,畅快地笑了笑,而后决绝地向外走去,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江吟依旧是怔怔地,宽大的袖口里似乎掉出了什么轻巧物件,沿着裙子下摆的褶皱,落在精致的绣鞋上。
她弯下身去,拾起了那枚无瑕的白玉钗,通体光润,细腻冰凉,想必是陈梓在擦肩时悄悄放进了她的衣袖内。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毫无头绪的林君越召来各位同仁,请他们在书房集合,讨论对策。
“陈梓书洞里的纸团,经过比对,确实和应君彦的字迹一致。”
“太难办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抚着长须,“他们二人都是抵死不认,实在不行也只能各打五十大板,都逐出书院了事。”
“陈梓无所谓,但您贵人多忘事,肯定又忘了应公子是谁。他是知县的独子,家大业大,要是被随随便便地赶出书院,应知县的面子往哪儿搁?”上次和江吟争执的书生不依不饶,一套相同的说辞讲个没完。
“得了得了,一个县衙公子都要被你吹上天了。”林君越眉头紧锁,“书院不问生平来历,只论真才实学,提些虚的不厌烦吗?”
“我看,不如让他俩重做一篇。”江吟提议道:“在座的都是有识之士,是不是真水平一试便知。即使没办法判定是谁抄了谁,也能从字里行间窥探出蛛丝马迹来,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会不会太麻烦了?”有人质疑道,“而且评判标准是什么?”
“自然不是我一家之言。”江吟道:“各位文士济济一堂,交由你们共同定夺。”
“按我妹妹说的做吧。”林君越一锤定音,“为表公平,仍旧是你出题,默记即可,不必写在纸上,以免走漏风声。”
“这点表哥不用担心。”江吟胸有成竹道:“我早料到了定有这一茬,提前拟好了题目。”
她在纸上快速地写了几个小字,递给林君越看过后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篓。
“去请两位学生到贡院,我亲自监试。”林君越扫视了一遍面色各异的众人。
“至于你们几位,就在书房内等待他们做完文章后评定,可有疑问?”
几人齐齐摇头,目送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第6章
谢思秋借着送饭的机会,见到了被禁足在自讼斋反省思过的陈梓。
“小兔崽子胆真大。”他边拿出食盒边破口大骂:“应君彦个卑鄙小人,偷看你卷子还反咬一口陷害你,真是给他脸了。”
“他不声不响地给我设了个绊子,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陈梓漫不经心道。
“大家都是新入学的同窗,彼此之间无甚过节,他为何单单挑你下手?”谢思秋不解道。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我怀疑他勾结了收卷的夫子,将所有人的文章一一看过,最终选中了我的。”
“对!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想要做些手脚岂不易如反掌。”谢思秋恍然大悟,“我现在就去禀告,让他们放你出来。”
“急什么。”陈梓拦住他,“口说无凭,又无实证,谁相信呢?”
“那我总不能让你一直被关着。”谢思秋唉声叹气:“而且,外头议论纷纷,多半是对你不利的言语。”
“说来听听。”陈梓坐直了身体,饶有趣味地听他说下去。
“他们猜测你要不了几天就会被赶出书院,原因有二,一是你出身寒微无甚背景,二是你得罪夫子不分轻重。要我说,你年轻气盛,被污蔑了揍他一拳算什么,没打个半死都是好的了。”
谢思秋忧心忡忡道:“如果钱能解决问题,大不了我砸点钱便是了,换你一个挚友值得。”
“我家境贫寒到底是谁传出去的?”陈梓的关注点略显清奇,他虽然有意隐瞒了出身,但被当作身无分文的寒门学子还是头一遭。
“反正不是我。”谢思秋予以否认,“你出手阔绰,买钗子时掏出的银票都是我两月的零花了,何况还有一匹寄养在草场的骏马。”
他不识马,认不出那是千里挑一的名贵宝马,才能载着陈梓下江南。
陈梓骑走它时,白马万般不情愿,他强拽了马头一路,等到了江南的地界才放开缰绳,任它撒欢奔跑。
“应君彦不过小小的一个县令之子,仗着权势在书院里横行霸道,欺负同窗,着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