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应酬归来,得知命令受挫,大为不快,“平日到底如何懈怠,连一个街痞都处置不了?让他逃出来大闹一场,回头又要听韩家小子啰噪!”
几个管事面露惭色,跪地的守卫头都不敢抬。
冯公捺下郁怒,踱了几步,“去叫那丫头,说我有事要谈,只要人不在身边,你们清楚该怎么做。”
管事小心禀道,“韩七姑娘没留在宅子里,带人走了,歇在城中一处客栈,韩小将军暂时还不知此事。”
冯公默了片刻,冷冷一哂,“罢了,毛丫头要固执随她去,童绍那边可有动静?”
管事回道,“在府中大发雷霆,打了两个美姬,虞候的兵守着大门,请见的一概不许入,暂无其他动静。”
童绍城门大闹,不外是为放人进来,必须寻到这些人的去处,以近几日最为关键。
冯公也不多言,“着人盯死了,一只鸟都不要放过。”
冯公恼火之余,小七也很气闷,她还是头一回碰上陆九郎这种人。
这少年简直是个无穷无尽的麻烦精,平空折腾出一堆事,对自己的狡诈毫无愧疚,却一得理就不饶人,完全不知好歹。
他到处受缉,当然不能明着进客栈,小七将他托上二楼进了屋,房门一关就要求不断,既要好吃好喝,又要香汤沐浴,还挑剔床褥陈旧。
小七几疑太过宽容,这小子该打一顿才老实,但想他的确受了些委屈,还是忍了下来。
陆九郎本有赌气之意,没想到她竟然都应了,愕然之余也有些得意,舒舒服服的在屏风后洗沐换衣,几道热菜也送到了房间。
陆九郎许久未曾这般享受,吃得心满意足,肚腹撑圆,夜也深了。
小七见他搁了筷子,好脾气的问,“饱了?还要什么?”
到底是个女人,拿着点错处就服软,陆九郎心里美滋滋,觉得她顺眼了三分,“今日够了,明日再看,先歇了吧,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
小七也不答话,取出一根绳索,三两下将他捆成一条虫,扔在了胡榻上。
陆九郎惊怒又不敢高声,“你做什么!”
小七慢悠悠道,“你这般滑跳,捆上才能放心,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
陆九郎知道自己作势过头了,低下姿态,“我的性命全靠姑娘,自会听话,不必如此。”
小七熄了烛火,在另一边的床铺睡下,“听话就先捆着吧,恭桶在你旁边,勉强些也能用,不必唤我了。”
少女安然睡了,陆九郎一阵恼怒一阵恨怨,瞪着她咬得腮帮子生疼,最后倦意上来,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
等梆子敲过四更,陆九郎被尿涨醒了,绳子绑得极有技巧,留了活络能让他扭曲起身,他借着窗缝的月光蹦去恭桶尿完,忽然觉出不对,往床铺一看,居然空无一人。
小七在时他作天作地,一见人没了影,顿觉刺杀随时袭来,不免有些慌了,不敢再回胡榻,曲身滚进了床底。
他提心吊胆到天光渐亮,窗棂一响,有人翻身入室,陆九郎看着落地的双足,心终于安了。
床外骤然一暗,是小七俯身望来,她愕然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陆九郎扭了半天拱不出去,弄得全身蛛网,狼狈又恼怒,“你还管我的死活?也不怕我莫名其妙就给人宰了!”
跟进来的阿策翻了个白眼,将他拖出来解了绳,打铃唤伙计送来稀粥与馒头。
兄妹二人是夜查去了,蕃姬的宅院墙头悬有暗铃,地面伏了警线,击石一试就有人出来查看,随时有监守。这就更古怪了,一个以色事人的蕃姬何需如此?
阿策和小七当着陆九郎不好商讨,啃着东西食不知味,均在思索。
刁滑的少年犹在指责,将三分委屈诉成了十分。
小七心不在焉的听,捏着馒头忽生一念,望住他,“陆九,要是想探知一座宅子的情形,里头防卫严密,有什么办法?”
胡娘子依例在巷口做针指,寻思过几日再去西棠阁寻阿策一劝,只要憨小子开了窍,媒人的酬银不就有了?
一个婆子诡秘又兴奋的揣着菜筐过来,“差役来了!巷尾的小蹄子窝藏逃犯!”
胡娘子一怔,巷尾不正是阿策瞧上的蕃姬?她赶紧将东西一拢,与几个婆婶一道奔去。
蕃姬的宅院外果然热闹,街坊邻里围了一大圈,几个差役凶神恶煞的将宅门捶得震天响,里头却没有一丝回应。半晌才见墙头架了木梯,一个老仆探头,只说主人不在,不敢开门,窝藏逃犯则是绝无此事,硬生生给了闭门羹。
一个私娼居然如此强硬,连差役的查缉也敢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