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宦多少事(98)
可他等至天明也未等到姜池回来。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姜池就在校场练起剑来。
这几日,她脑海中不停重复着南湖那日发生的一切和楚三刀嘲讽她的话语。
她的剑法,自及笄之后,便一直没有过什么大的突破,像是停在了什么地方,无论如何都无法上前。
昨夜又下了一整夜的雪,如今满地的白霜,被少女一道道破空而出的凌厉剑气扫开,地上四面八方的满是剑痕。
季野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少女一身墨色的紧袖劲装,身姿轻盈,被满天冰晶环绕,手中剑花翩翩飞舞,婉若雪山之上的游龙。
今日阴天,可少女手中的剑却映射着寒光,如她本人一般璀璨。
“人如剑,剑似人,人剑合一,心无杂念,剑道方能空明。”
姜池心中默念曾学过的剑意。
怀揣着不甘与偏执,少女心中的剑道无声的入了佳境,她闭着眼,手腕转动,脚尖顿地,又是一道剑气划破长风,这剑气轻盈充满杀气,向着季野的方向击来。
“大人?!”
姜池抬眼一惊,可手中剑刃已无法向回收去,只能出声提醒。
然而惨剧并没有发生,季野面上毫无波澜,他只轻轻侧身,一只手握住姜池手腕,另又伸出二指弹在姜池手中照月的末端。
时间像是静止一般,少女愣愣的看着身侧平静的季野,二人离得极近,男人手掌的温度格外清楚。
只听“嗡”的一声,剑身微颤。
那道剑气击向了季野身后的一棵枯死的柳树,柳树枝枝干动了动,掉下几片干瘪的叶子。
见没发生什么事故,姜池松了一口气。
“大人没事......”
姜池话还没说完,就看一声巨响,那柳树拦腰断裂,一分为二,一半还栽在土里,另一半倒在了地上。
姜池喉咙滚了滚,眼神瞟向季野,心虚的将说完。“没事就好......”
季野轻声笑着,“天还没亮就开始练剑,殿下对臣的意见竟然这么大。”
“大人真会说笑,您起得这么早,就这么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姜池收了剑,反嘲回去,她话说的云里雾里,暧昧极了。
少女脸颊透着蜜桃般的粉嫩,长发被高高束起,搭在肩上。
“被你的剑吵醒了。”
季野没说话。武功入了他这般境界的,五感均比常人灵敏。
而用剑者,所破出的剑风,皆有声响。出剑越快,剑风越有力。但剑风之声,唯有高手才能听到。
姜池瘪瘪嘴,压下眼中那股子不服。“大人就知道夸我。”
“你的剑太死。”季野垂眼看向姜池手里的剑,突然道。
姜池抬起剑在眼前比了比,又无奈的落下。“什么意思。”
季野抽出自己腰侧的弯刀,“殿下的剑,给臣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说着,季野对着空气砍出去一刀,又是一声巨响,方才那已经折了两半的树砍的只剩一个根部。
“大人的刀也很死呢。”姜池发着呆道。
“外边风冷,不如进我屋子里聊?”
姜池随口一说,季野也不可能真答应,只凉凉的给了她一个眼神,说了句刻薄话,转身离开。
“殿下的闺房之客,怕是已有人选了吧。”
季野的背影竟有些落寞,姜池望着那颗被她砍成两半的树,发了神。
季野,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不知为何而生的人。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
姜池在回屋睡觉和去办正事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回去换了一套衣服,来到东厂地牢,今日正好凌绝顶当值。
“凌千户。”
凌绝顶正叉个腿踩着凳子啃烧鸡,见姜池进来,赶忙扔掉烧鸡,摸了一把光溜溜的脑袋,嬉笑道:“殿下一个人来的?”
姜池一顿,笑着反问:“难不成我身后有鬼?”
“嗨呀,殿下就知道说笑。”凌绝顶打着马虎眼。
姜池不多墨迹,径直向着地牢深处走去,“把楚三刀放了。”
季野应该是跟凌绝顶打过招呼,他没向姜池多问,从腰间抽出钥匙,给楚三刀解开了手上的锁链。
楚三刀一动不动的瘫倒在地上,从始至今也没睁过眼,脸上还透着一股不对劲的绯红。
姜池眉心一簇,问:“你们给他下药了?”
凌绝顶笑的奸滑,特意凑到姜池耳边,轻声道:“殿下放心,属下的药是顶顶好的,保他一夜威猛。”
姜池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斟酌片刻,尽量把话说明白,不再让什么人听岔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