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宦多少事(50)
“明知朕在试探她,非但不掩饰下她那点心思,反而要昭告天下她和季野有一腿。呵呵,好啊,怜儿,你生了个好女儿啊,一点都不像你。”
“不知道你要是还活着,看她这般模样,会作何感想呢?”
“她若是真心喜欢那季野,倒也算好事。她的目标若不是那季野,可就是...朕的命了。”
“不行啊,朕还不能死,朕还没为你找到那复生之术,朕还想再与你共看一场梨花雨落。”
帝王巍巍颤颤的伸出手,抚摸着画中人的眉眼,眸中落寞,轻叹道:“朕好思念你,怜儿,你太狠心了,这十一年来,你从未在朕的梦境中出现过。”
“你便、这么狠朕吗?”
帝王浑浊的眼中流出泪水。
画中之人似乎不愿看姜帝此番模样,突然一阵冷风吹进密室,吹灭了两侧的灯。
黑暗之中,只见画上的女子依旧笑的温婉,不染纤尘。
到底还是怨朕吗?
姜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在黑暗没有尽头的路上奔跑,在冰封的池水里挣扎。
浑浑噩噩的,一会白天一会黑昼,一时水深一时火热。
她困在其中,出不来,逃不掉。
她呐喊着,怒吼着,却无一人应答。
无边的孤独与死寂席卷了她。
可有一人带她走出迷惘,摆脱困境。
头好疼,快要炸裂一样。
姜池迷茫的睁开眼,只见一墨色长衫的男子,身若青松,笔直的站在窗边,不知在欣赏什么。
“大人?”
季野微微侧身回眸,不咸不淡的道出一句:
“殿下舍得醒了?”
头还是好疼,姜池远远的望着季野熟悉的眉眼,鼻子一酸,起身就要向季野这边来。
季野皱眉,但还是离开窗户,来到姜池身边。
“这是哪里?”
“东厂。”
“我怎么在这?”
季野一声轻笑,反讽道:“我倒也想问问,你怎么在这。”
在马车上的时候,季野看姜池消停下来,便想着差秋子真给人送回公主府,可谁想,姜池稍一脱离季野的怀抱,便开始剧烈的颤抖,嘴唇煞白,双手也跟着冰凉。
像是在季野这受了多大的苦一样。
无奈,季野不想第二天再听到什么不正常的流言蜚语,干脆一驾马车驶进东厂,也没叫旁人看到姜池半分身影。
“今晚本想留在宫中的。”姜池喉咙发涩,嘴中满是苦味,抬头注视季野,眼眶一瞬间红了起来。
“可我跳水救你了,我要是不下去,待你腿痛了你一定上不来。”
紧接着,少女又泪眼朦胧的吐出一句话,委屈的似乎在控诉季野的凉薄。
季野一愣,他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如冰晶落地般破碎掉。
姜池再次抱住季野,安心的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环在他腰上,好像迷路的雏鸟找到了归宿。
姜池感觉到季野身体僵了一下,随后男人便想要挣脱开她,姜池不许,再加了几分力。
少女散着发,整张脸都贴在季野的身前,他甚至还能闻到姜池身上那似有似无的柑橘清香。
季野听见姜池的抽泣,又听少女闷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片池水,害怕极了。”
季野瞳孔紧缩,心下微惊,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是他早有思量的,只是没想到事情真如他所想。
所以,姜池记起来了?又或者说,她本就没有失忆?!
“大人,您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我记得您...是您当年救了我...我一直都记着您。”
“我好害怕,可我不想您受辱,不想您受伤。”
“那池子的水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冷了我十一年,每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少女是真的害怕,怕那汪浑浊泛绿的池水,怕那鼻尖盈满的潮腥味道,怕那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
怕自己的计划和未来毁于一旦,毁于她今日的头昏脑热。
季野说不上心里是何种滋味,但他却知道今日的一切对姜池而言算些什么。
男人眸中复杂,嘴唇有些干,启唇时还有些死皮微微粘连着,他沙哑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之前一直隐藏的很好,你可以不暴露的。”
“但我舍不得您。”
季野此时,似乎真的察觉到了一分姜池对他所谓的喜爱。
不论真假,这种被在乎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这是季野三十三载从未体会过的。
其实,姜池有些时候还蛮讨人喜欢的。
她心思细腻,知晓何为善良何为慈悲,不会滥杀无辜。她聪慧、果敢、有胆识有魄力,敢于朝堂之上与那些老臣争锋,判断是非曲直她心中一直都自有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