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宦多少事(116)
姜池近些日子总是做噩梦, 一次次的半夜被吓醒,可季野每次问她, 她都把嘴闭的严实,怎么问都不说。
姜池莫名的有些委屈,回抱着季野,将脸埋在他颈间,闷声诉说着那离奇的梦境。
季野沉默了好一会儿, 轻笑一声,笑的格外勾人。
他吻着姜池额头, 引导她从梦境中走出。“臣怎么会伤害殿下呢呢, 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池也觉得那个梦好像被她忽略了什么, 她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季野收紧怀抱,掖了掖被角, 想让怀中的人能心安些。
“没关系,这个故事由臣讲给殿下听。”
那真的是个梦吗。
或许那梦中的一切,不知何时、不知何地,真的发生过呢。
姜历五百零八年的冬天,皇后被处了极刑,她的那个身边人也在血洗法场后离了京城,我彻底少了一位大敌。
那是个傍晚,天色灰蒙蒙的还下着雪,皑皑白雪在黑暗中闪着细光,覆盖了深红的宫墙。
可那被深浸在土里的罪恶,却无法被洗涤干净。
这是我与这位三殿下第一次的正面相见,曾经我都是拿着扫把远远的望着她。
小丫头像是早有所知一般,穿着朴素的白裙,蜷缩在床头。
“你......你是谁?”她颤抖着声音问我。
“奴才季野,接三殿下回东厂。”我伸出了手,招呼她过来些。
她看到我那只狰狞的手,先是愣了一下,眼睛更红了,她哭唧唧的说:“为什么要去东厂,我的母后还没有回来。”
“还有......你疼不疼呀。”
小女孩的嗓音甜甜的,我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一软。
我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此刻的心情心情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复杂。
“奴才不疼,走,奴才带殿下回家。”怎么说呢,我突然觉得,这份养孩子的差事似乎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无趣。
“家?”她睁大着眼看我。
我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顶。“东厂以后就是殿下的家了。”
她没哭,也没闹,一声不吭的趴在我肩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领。还把那双冰凉的小手伸到了我的衣服里,一路上我都强忍着颤栗。
我心想孩子还小,由着她去吧,大了些再教规矩,可是身后那凌绝顶扑却腾起来了。
“你你你!快把你那两只蹄子从我们大人衣服里抽出去!”
他这一喊,周围的番子全知道姜池在做什么了,一个两个都偷瞄向着这边。
我无奈极了,心里担心着这丫头会不会被吓哭。
可她只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咯咯的笑了起来,趴在我耳边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一样。
“嘘——”
“他没有头发诶,我们不告诉他,不让他知道。”
我到底还是忍下了笑意。
回去后,我把她送到了给她安排的那间屋子,想让她自己适应适应东厂的环境。
可她死活不愿意,不光大半夜敲我的门,她还经常翻我的窗,说要同我在一起。厂里的番子也不敢拦她,只能看着她胡闹再等着被我怪罪。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被她折腾醒的夜晚了,窗外传来的“咯吱”声吵的我头痛。
那丫头此时应该因为撬不开这窗户在外边受冻而苦恼呢。
外边那大雪寒天的,我都觉得冷,这丫头指不定被冻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儿,我到底是没狠心将她撂在外边,起身去开了窗户。
突然被打开的窗户给这位小殿下吓了一跳,她跌坐在地上,怀里还捧着个像老虎一样的小枕头。
这丫头泪眼婆娑的,装足了委屈。“我以前都是跟母后睡在一起的。”
说完,她起身揉了揉磕疼的膝盖,双手勾着我的窗沿,看样子是想要爬进来。
我看着眼前这小孩儿粗鲁没个正形的样子,有些忍无可忍,拿起桌旁的折扇打在了她手上。
“走正门,以后莫要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凶器,到底是咬着唇从正门走了进来。
我们二人在屋子里沉默了许久,谁也没让谁。
终于是她道行不深没绷住。她拉着我的衣袖,闷声道:“季叔叔,我没有母后了。”
小丫头鼻尖红红的,可怜极了。
我语塞,那之后我再没拦她,在床边加了一双被子。
反正她还小,不清楚何为阉人,也不懂何为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