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菩提(87)
做着最愚蠢的事,作起最不切实际的梦。
如今梦醒了,这枚荷包成了愚蠢的证物。
伽莲不加思索就将荷包夺回,赵如意如同已经捕捉到猎物的猎人,低声笑了笑,“看来,圣僧也对本殿念念不忘。”
死死攥紧手里的东西,伽莲并不想跟她废话:“你究竟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赵如意尾指戴着长长的护甲。如今,那錾金点翠的护甲轻轻勾住他的腰带,邀请的意味不言而喻。
伽莲只觉得荒唐,她怎么觉得,自己与她之间还能存在任何旖旎绮丽的幻想?
“无——”一个“耻”字尚未说出口,他就听得女人浅浅笑道:“达摩寺方丈好像腿脚不是很好。”
伽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听说,他素来患有痹症,春夏交接,最是容易湿邪入体,严重的话,可是疼得走不了路。这大牢里,你说若是有大夫替他敷些药,是不是会好多点呢?”
猫儿似的眸抬起来,显得无辜又纯良。只有伽莲知道,这具美丽的身体藏着一颗恶毒狡诈的心。
她竟然拿师傅威胁他,威胁他与她……
“赵如意,”伽莲几乎咬着后槽牙,狠狠问道:“你把我当作什么?又把你自己当作什么?”
她要作践他,也要作践自己吗?
香气醉人的红袖入了怀,赵如意笑得极为动人,“圣僧,你何必动气?如今你的一众师兄弟都仰赖着本殿,本殿也念在往日情分上,对他们多加照拂。如今本殿向你索要些酬劳,怎么,难道你还不愿——”
“意”字未说出口,她已被打横抱起,昔日温柔如春风般的圣僧,在宫灯下冷着脸,动作更谈不上轻柔。若说跟以往有一丝相似的,那便是……
依旧炽热的怀抱。
春雨下了一夜。清早外头喜鹊喳喳叫着,雨后天晴,今天是个好日子。
赵如意起来时,昨夜同床共枕的男人已经离开了。确切来说,是被带回碧霄宫底下。
阿桔伺候着主子起身,一眼就瞧见如白玉般的肌肤上点点斑驳。她皱了皱眉,“殿下,您这是何必呢?”
在公主府时,她可从未见过这些粗暴的痕迹。
赵如意顺着她的视线,仿佛看到了昨夜男人的疯狂与恨。于是,她懒懒倚在床边,像极餍足的猫,“这有什么。等你改日有了男人,就知道,有时和风细雨是不错,可狂风暴雨也别有滋味。”
阿桔尚是女儿家,听了这样的荤话,不免双颊飞红,“殿下!”
伸手掐了掐侍女的脸,赵如意伸出手,任由对方搀她起身沐浴。热水浸过疲惫却满足的身子,赵如意眯起眼,享受着许久未曾有过的惬意。
阿桔站在后方替她揉捏肩膀,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要念叨:“其实您要是长夜寂寞,就算厉将军您不要,昨夜薛大人……”
昨天的事并非蓄谋已久,完全是临时起意。
薛青竹昨夜特地求见她。他找她,谈的是眼下朝政局势。天子已经“失踪”将近三个月,苇绡教的老巢被剿灭,首领下落不明。这三个月来,朝政外有厉冉的黑甲军坐阵,内又有薛氏一族支持,明着政事是由三公主持,可真正涉及军政大事的折子,却是全送进宫里,批或不批,那支朱笔就握在长公主手里。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
赵如意只是借着皇帝失踪的机会,加之黑甲军、薛氏一族的支持才得以把控朝政。但再久些,那些不满她的人便会开始作乱。自古女子涉政是大忌,现在朝臣们只是一时失了方向,等他们聚集起来,到时只会是一场恶战。
打从一开始,赵如意就没想过要与这帮文臣恶战。她有更妙的计划,远远比那些迂腐的朝臣们想得更远。
外有厉冉,内有薛青竹。他们是她的左膀右臂,所以深夜爱卿求见,赵如意非但要见,还让人准备好美酒佳肴。
“司徒礼三日前参加了墨宝斋的赏扇大会,先后去了这地方的,还有兵部侍郎、户部部事、神都府尹,吏部刑部工部尚书虽没到,可他们家里却也有人到场。”
薛青竹先为赵如意倒上酒,又自斟一杯,才道:“埋在里头的暗桩说,这些官员并不相信凌山那边的回信,想上书三公,请司徒礼主理朝政,免去殿下您的御批权。”
“倒是比咱们预料的快得多。”
赵如意捻着酒杯,与薛青竹轻轻一碰,杯与杯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之前展现在人前的冷落只是为了麻痹赵墨,实际上薛青竹一直为着赵如意暗中说服同族。薛氏是百年大族,自前朝起四世三公,风光无比。可大周立国后,薛青竹的爷爷虽甘愿降周,但因为旧臣关系,薛氏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也不复前朝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