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菩提(50)
可来客双脚却像被固定住,目光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从摆在中间的桌椅开始,白僧衣叠红襦裙,半挂在椅上。被撞到凌乱的茶水饭菜,撕得两段的红纱,鞋袜、裤子……斛昌罗舒能望到,绣着牡丹的红肚兜软绵绵躺在床脚边。
纱帘掩去床里一切。但很快,一只手从里头出来,撩开半边帘子。
四目相望,照见彼此愕然,却谁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娇软甜腻的声音打破沉静。
“谁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斛昌罗舒如遭雷噬。
是她!
清明的眸渐渐浮现血色,夏日晨曦洒落在初醒的荷莲,却照不进他心中骤然团聚而起的乌云,那云中电闪雷鸣,俨然要掀起狂风暴雨。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主人咬着牙,抽身而走。
他走了。
伽莲怔然望向空无一人的大门。
雪白的藕臂从后方环上他,凝脂般的肤贴上来时,圣僧浑身打了个激灵。
紧接着,赵如意只觉身前一空,视线几乎捕捉不到男人的动作。回过神时,对方早已数个转身,捞过僧衣披于身上。
锦被下的身子不着片缕,赵如意撑坐在床,眼睁睁看着已然穿好僧衣的男人一步步朝她走来——
然后,他跪在她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伽莲抬眸看她,从来都澄明的眼被悔恨填满,就连往日的温和笑意也不复存在,只徒留如死般的灰色。
“殿下,贫僧自知罪孽深重,所犯下的错无法挽回。”他的声音落地而碎,甚至,赵如意能听出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绝:“贫僧……任凭殿下处置。”
晨风卷着荷香从门口拂来,这本该是个惬意无比的时刻。
赵如意唇角微勾,直接掀开被子,萤白的腿刚踏下地面,柳眉不禁轻蹙。
好疼。
侧过头,她底下刚好垫着男人的衾衣,秋眸微微睁大——
白色的布,染着鲜红的印迹,宛若雪地绽放红梅。
饶是张狂如她,顷刻也浮现一丝羞赫。但余光触及双膝跪地、悔恨无比的圣僧,长公主转念之间,又轻轻捻起那件衣服。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无力,昨夜竟是喊坏了。
“伽莲,虽是夏日,可早晨风凉,你只穿外袍,不冷吗?”
闻言,沉浸在痛苦中的圣僧望见她手里的东西,浑身血液霎时冻结。
这是……他的罪孽。
他强占了赵如意的处子之身。
合上眼,他行着佛礼,“阿弥陀佛,罪孽、罪孽。”
“罪孽?”赵如意不再逗他,随意拿起旁边的纱衣披上,忍住不适走到他面前,缓缓跪下,右手抚上这张令她无比欣悦的面孔。
“昨夜,本殿很高兴。”
手背从光洁饱挺的额、划过眼、来到坚毅的下颌,她垂下眼,圣僧的衾衣成了昨夜欢愉印记,他只穿僧袍,这个角度望去,依稀能见敞开的衣领里头几道抓痕。
赵如意满意至极。那是她留给他的印记。
“伽莲,虽然本殿之前也让许多男子进府,可他们没资格碰本殿,只有你才有资格,你懂吗?”
手下的躯体微微一震。
伽莲睁开眼,对上她,却摇了摇头:“贫僧不知在哪着了道,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什么错?”赵如意轻笑,“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这样的事又有何过错?本殿喜欢你,你也喜欢本殿,不是吗?”
若非喜欢,又岂会于红被帏帐中轻怜蜜爱,□□烧身时仍旧待她温柔至极?
女人想到昨夜的缱绻旖旎,眉眼间春情更盛,不禁捧着情人的脸,朱唇欲覆上——
顷刻,手被拂开。
白衣僧人转身离她数步,这样的情意对他而言仿佛如洪水猛兽。于是,长公主亲眼看着,从来镇静从容的圣僧像个逃兵一样,只予她一句“千错万错都是贫僧的错”,然后匆匆离开。
他逃了。
跪坐在地的女人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时,门口走进一人。阿桔忙拾起散落在桌椅旁的外衣替主子披上,过程中不免看见那如雪地红梅般的衾衣,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殿下,地上凉,先起来吧。”
她往外喊了声,便有侍女鱼贯而入,抬进浴桶。
温热的水散进花瓣,雪白长腿轻轻迈入,光滑如凝脂的肌肤上,残留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阿桔脸色微赫,上前服侍主子沐浴。视线停留在原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痕迹时,露出不忍:“殿下,其实您不必做到如此……”
到底是守了多年的清白之身,不仅就这么给出去,还要靠那种下三滥的药……
“那又何妨?”绝色美人懒散伸手抹过水面,浮动的花瓣从五指间穿过,“本殿挺喜欢他的。更何况,这样那个瞿越太子也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