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番外(97)
萧沁瓷不是能耐痛的人,方才皇帝的力道稍微重了一点她便明显不适,但她也不是会示弱的人,此前的情形更不许她这么做,这点疼痛比起在皇帝面前低头,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萧沁瓷淡淡道:“我一向都能忍,这点伤不算什么。”
她从前没有学会忍耐,因此在苏家吃了很多苦,已经过去的事现在想来也成了稀疏平常。
忍耐是与野心匹配的美德。
没有人天生就会忍耐,于皇帝,不管是权势还是萧沁瓷,得到之后的甘美足以冲破忍耐的烦躁,而对萧沁瓷而言,她是不得不忍。
没有与美貌等同的地位权势,野心和聪慧都只会变成笑话。
萧沁瓷欲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皇帝紧紧握住手腕,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道:“以后有朕在,痛你可以告诉朕。”
“告诉您有什么用呢?”萧沁瓷对这样独断的话没有好感,她淡道,“又不是说出来便能不疼了。”
皇帝敏感地捕捉到她话中的不以为然,也是如她一般淡然道:“告诉朕,就有个人陪你一起痛了。”
一个人忍得太辛苦,也是会觉得委屈。
那样寻常的一句话。
萧沁瓷一顿,皇帝这句话比他此前的温言更来得让人心动,他没有说让萧沁瓷无需再忍,那不是萧沁瓷需要依靠他才能得到的东西,只是说可以告诉他。
倾诉是依赖的开始,感同身受往往才能滋生情爱。
萧沁瓷不需要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她要的是并肩而立,不被任何人看低,皇帝短暂的触及到一点萧沁瓷的真心,只是无从知晓。
她语气有细微和软:“那也没什么用处,两个人一起疼反而得不偿失。”
萧沁瓷从来不肯吃亏,也不做得不偿失的事,况且感同身受只停留在言语间,皇帝感同的疼只会是他自欺欺人的错觉,萧沁瓷不会被这样拙劣的情话欺骗。
皇帝深深望她一眼,对萧沁瓷的务实又有了新的认识,都说郎心似铁,可萧沁瓷的心远比他来得坚硬。
非得经千锤百炼才能磨铁为剑,皇帝的挫败已然变成了持日深久的征服。
“梁安。”皇帝握着她的手出了这个角落,萧沁瓷只见他独身前来,不知暗处还有宫人伺候,但这也并不奇怪,萧沁瓷想到方才的争执都被旁人看了去,生起一瞬的不自在,挣脱开皇帝的手,又恢复了平静。
静夜暖阁,风寒雪深。
他们来得阒然,阁中无人伺候,但墙中仍有暖意。此前萧沁瓷被潮热的灼气裹挟着,还未觉出阴冷,陡然离了带来压迫但也遮挡寒意的身躯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凉意。
雅阁里还是之前的摆设,撤了四方小插屏,半围起雅座,皇帝引她坐下,又让梁安去唤司医来。
“不必麻烦了,”萧沁瓷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她习惯了自力更生,这种小伤也没有看的必要,“擦点药就好了。”
皇帝以为她是惹来闲言碎语,便安抚道:“还是让司医来看看朕才能放心。”宫人渐次挑亮了近前的烛火,阁中顿如白昼,萧沁瓷手上伤痕在烛火下更加触目惊心,皇帝执了她的手细细查看,眉头骤紧,“伤得这样重。”
萧沁瓷摇摇头,吩咐宫人端热水来,又说:“只是看着可怖而已,学琴受伤是常事,我有分寸的。”
她对旁人冷,对自己也是冷的。
琴弦崩裂易伤人,萧沁瓷不是第一次历了,这次无非是焦急间顾不得许多,才让这伤看起来严重,但都是皮外伤而已。
她并不是介意有人深夜见到她和皇帝如此情状,否则上次也不会让陆奉御为她诊脉,而是真的觉得小伤而已,不必兴师动众。
萧沁瓷既然坚持,皇帝也只好顺了她的意,宫人捧来热水,皇帝想为她擦拭,却被萧沁瓷躲开。
“我想净面。”她方才哭过,眼眶微红,面上还残着斑驳泪痕,自觉狼狈。
“我来吧,”皇帝不肯让她沾水,“你手上有伤。”
萧沁瓷推拒不得,只好拧眉受了。
皇帝先是用湿帕将萧沁瓷的脸一点点擦干净,便不可避免的离得很近,萧沁瓷许是觉得尴尬,自己微微侧脸,不肯看他,呼吸交错间皇帝又闻到她身上的甜香,不可避免的想起方才的浅尝辄止。
他按下浮动心神,克制而温柔的动作。
萧沁瓷仍是觉得不适,稍稍退开:“陛下,我自己来吧。”
皇帝一愣,并不强求,将帕子递给她看她笨拙的自己将脸擦干净。萧沁瓷双手都有不同程度受伤,自己动作时当然没有皇帝细致,饶是如此她也换了好几次水,仿佛是要将皇帝留在她面上的气息一并抹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