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番外(72)
绿珠问:“怎么不见夫人身边的兰心?可是她疏于伺候了?”
萧沁瓷压根没想过瞒过去,半真半假地说:“前两日偏殿的梁瓦碎了一个洞,兰心姑姑去殿中省寻人来修了。”
绿珠姑姑立时紧张问:“夫人可有受伤?”太后如今对萧沁瓷看得重,出了这么大的事兰心竟也不往上报,定是害怕被责罚,落得个伺候不力的罪名,绿珠可不敢向太后瞒着,她今日恰好赶上了,清虚观里的事都要一五一十问清楚才是。
萧沁瓷摇头:“我没什么事,倒是累得兰心姑姑担惊受怕一场。”她言语真挚,说得好像确有其事。不过她也不算说错,当夜天子立于危墙,随后又带萧沁瓷去了西苑,很难说兰心姑姑到底有没有紧张惶恐。
绿珠皱眉:“伺候主子本就是她的本分,”说话间她们已进了正殿,这几日萧沁瓷都不在,正殿也不曾开过,好在当初她每日都会将殿中洒扫干净,殿里未积浮灰,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夫人不必为她开脱。”
自己出去了竟也不在主子身边留人,绿珠暗想这个兰心真是越来越糊涂。
“兰心姑姑平日里伺候得很好。”萧沁瓷并不多说。
倒是苏晴一来便对观中陈设挑三拣四,正殿空了好几天,殿中便未烧炭,本就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殿内更加阴寒。苏晴抓着这点说了好半响,萧沁瓷不与她计较,她不着痕迹地环顾过四周,果然皇帝并没有派人来修缮房顶,萧沁瓷对此心中有数,引着她二人到了暖阁坐下。
绿珠不敢让萧沁瓷上手,自己在炉中引了炭,阁中暖和起来,萧沁瓷这才开口问苏晴来做什么。
苏晴披了银毛雪裘,手炉藏在袖筒里不肯露出分毫,她犹豫了一瞬,嘴硬道:“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不行啊?”
她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清虚观环境是如何差,抱怨在永安殿中太后管得严,说到最后,她犹豫了一瞬,紧接着毫不见外地步进了萧沁瓷起居的内室,口中道瞧瞧萧沁瓷平日都在做什么。
萧沁瓷一时阻拦不得,只好拦住同样想进内的绿珠:“绿珠姑姑在外头等一等吧,四娘子许是有话想同我说。”
绿珠依言止步,她们从苏家出来的家生子多多少少知道萧沁瓷身上的一些怪癖,譬如起居的寝室,非贴身伺候的人是不能进的,要说从前绿珠并不把萧沁瓷的规矩放在眼里,太后让她跟着四娘子才是最要紧的。但如今她也知道了太后对萧沁瓷的期许,不免也对她敬上了几分。
萧沁瓷毫不意外她这样的举动,这世上本就是只敬衣冠不敬人的多,遑论是在最势利的太极宫。
她拦下绿珠,这才追着苏晴进去,刚绕过云天山水隔断屏风,就见苏晴好奇地动了她案上一盏白玉半月铃。
苏晴总是这样,她从不管别人会不会不喜,所作所为会不会冒犯到别人,说好听点叫随心所欲,说难听点就叫肆意妄为。
萧沁瓷不许旁人进她寝居的毛病就是因着苏晴而起的,那时苏晴极其厌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亲,冷嘲热讽是常事,更甚的是她趁着萧沁瓷不在将她寝居的东西全给扔了,美名其曰是帮她换一套新的。
不问自取是为贼,萧沁瓷厌恶这种不经过自己同意便动她的东西的行为,当下冷斥道:“放下我的东西。”
她已不再是那个当初在苏府只能忍气吞声的人,一同被苏晴扔出去的不仅是她的旧物,还是她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世间是弱肉强食的规则,她不够强,便只能任人欺侮。
苏晴很弱小,可站在她身后的有她的父母亲人,而萧沁瓷一无所有。
萧沁瓷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沦为旧物,任人宰割,那时等待她的可不只是扫地出门那么简单的下场。
她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利益交换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她有野心、输得起。
而到现在,她在仍旧可以肆无忌惮地动她的东西的苏晴面前,萧沁瓷忽地生出一股厌恶,她想起在紫极观中对天子蓄意周旋的自己,那样陌生且令人生厌,她付出的那些东西远比不上她得到的。
萧沁瓷贪心得很,她同苏太后一样为了权力可以用尽手段,但不会用自尊交换。因为倘若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又怎么能要求别人来尊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