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番外(257)
皇帝一顿,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低不可闻地说:“偶尔尝尝倒也有新意。”
萧沁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片刻后忽然朝他招招手:“阿赢,你来。”
她很少直呼天子的名字,单纯的两个字被她说出口总带着难言的柔软。萧沁瓷知晓自己的优势,所以总是以此为武器,刺得皇帝丢盔弃甲。
皇帝面色自然,站到她身前去。
“嗯?”
萧沁瓷用筷子蘸了一点,抹在他唇上了。
“甜吗?”萧沁瓷问。
皇帝抿了一下唇,慢条斯理地将那点蜜都吃进去,唇角轻勾,道:“甜。”
结果当夜那罐槐花蜜就被皇帝启开来尝了,害得萧沁瓷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帝还要理所当然地逼着萧沁瓷重新做一罐,萧沁瓷不想理他,最后还是被逼着答应了。
只好恨恨想着一定要在新做的蜜里放上许多黄连,苦死他。
槐花蜜做好的那日萧瑜也就回京了,金谷卫押着人悄无声息地回宫复命,萧沁瓷躲在两仪殿的垂帘后,见了她阿姐第一面。
她同萧沁瓷想象当中的模样截然不同。实际上年月过得太久,萧沁瓷已经记不清萧瑜从前的模样了,只记得她惯爱穿利落胡服,明艳不可方物,一鞭能将爱爬英国公府墙头来看她的纨绔子弟抽得跌落在地。
如今站在殿中那个人也是好看的,好看得有些陌生,眉眼的冷峻也没能冲淡那与生俱来的妩媚。
皇帝也在审视她,萧瑜全然无惧。
她同阿瓷生得不太像,气质也千差万别,不过那种冷淡镇定的态度倒是如出一辙。他余光瞥见萧沁瓷握紧垂帘,几乎要僵在那里,便咳了两声,示意殿中吏部、兵部、刑部以及御史台的大臣可以开始议事了。
其实这桩事吵了几月,已经议出了结果,如今无非是把那结果对着萧瑜再宣读一遍,她倒是从头到尾的冷淡,不曾为自己出言辩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只除了萧沁瓷不小心扯动垂帘时的微小动静让她敏锐地投去一瞥。
皇帝最后道:“朕念在你驻守边境十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罪得罚,功也得赏,你可认?”
萧瑜垂首:“但凭陛下处置。”
“你顶替旁人身份从军,那过往功绩便都不能论,朕剥夺你的军衔和战功,你可有异议?”
“罪臣无异议。”
萧瑜仍是面无表情,倒是萧沁瓷听了之后拧眉看他。
“好,虽然你身份不实,但战功做不得假,既然有罚,也会有赏,你即日起就入金吾卫做名千户,巡禁长安,”皇帝道,“萧瑜,你能守好大周边境,朕当然也信你能替朕守好锦绣长安。你能吗?”
“罪臣,万死不辞。”萧瑜却没有领赏,也没有起身,仍是跪在地上,道,“但陛下若要赏,臣想向您讨一桩恩典。”
皇帝的目光在一瞬转冷。
萧瑜跪着,能感受到座上天子冷若寒泉的目光,如携万钧之势。她还未开口,已然感受到了天子的不悦,这是在方才都未曾有过的,如刀剑悬空而刺,蓄势待发。
皇帝不想她开口。
萧瑜感受到了天子的压迫。但她还是依着自己的意道:“玉真夫人,是罪臣的妹妹,昔年受臣父之罪所累没入宫禁,罪臣听闻年前她已出宫去方山修行,陛下若要赏,罪臣恳请陛下能放她归家,再无所求。”
旁听的几位重臣皆是一愣。有知晓内情的不免偷偷多看了萧瑜几眼,又偷偷去觑天子的脸色。
天子的身影隐在重重帏帘后,辨不清。
片刻后,只闻他声音如常:“玉真夫人早已得太后恩典出宫了,你不必求朕。就按朕方才说的办吧。”
暖煦的晴光从殿外照进来,萧瑜抬头时面上终于有了点波动,她身上除了年轻姑娘的妩媚好看,更有将军百战的英姿勃发。
萧沁瓷面上怔怔的,她松了手,于是连那点微小的缝隙都被完全掩盖住。皇帝压着眉,把突如其来的恼火压下去,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出先前的不悦了。
“萧千户在长安没有府邸吧?”皇帝状似无意地问,“朕记得前英国公府的旧宅还空着,就让她搬进去吧。”
他们就这件事论过好几次。
萧沁瓷看过几处宅子,都不甚满意,况且,萧沁瓷心里始终惦记的是都回到长安了怎么能不回家住呢。萧家的旧宅既然已经回到她的手上,那也该让旧人回家看看,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萧瑜他们一定也会想回去的。她甚至都没有在那处旧宅长大尚且会有留念,遑论那是萧瑜他们从小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