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番外(109)
但是不喜欢的话膳房应该也就不会呈上来了。
她正想着,却听皇帝忽问:“萧娘子,你知道朕的口味喜好?”
“——奴婢不知,”她在御前行走,不好自称贫道,也不能如往日一般不添自卑,只好同旁人一样,“陛下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以告诉奴婢。”
皇帝在她开口时微拧了眉,正想要她不用自称“奴婢”,想了想又作罢。
“朕没什么喜好,你看着办吧。”皇帝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提筷将萧沁瓷夹的白玉丝吃了,便不再说话。
萧沁瓷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这时也没人能告诉她,只好挨个夹了放到皇帝跟前。
皇帝简朴,并不做铺张之举,眼前这一桌每一碟里也就两至三筷的量,堪堪够一个成年男人吃饱,萧沁瓷每放一道新菜便要去注意皇帝反应,想从他入口后的表情上推测到底符不符合他的口味,但皇帝始终面不改色,似乎正如他所说,他没有什么喜好,抑或是膳房就是按着他的口味来上的都是他喜欢的,所以萧沁瓷给他夹的每一筷他都吃了。
萧沁瓷到最后也没能判断出皇帝的口味到底如何,倒是让他吃了个七七八八,眼见着差不多皇帝该吃饱了她便停了手,皇帝亦没有多言。
饭后又有内侍端来香茗,皇帝这次用茶漱了口,又嚼了香叶,反复几次后才有人连着残羹带桌一并撤了下去。
萧沁瓷这才知皇帝前后都是用茶的,前后用的茶也有所不同,膳前所用在润,膳后用在净。她将其中细节一一记下,力求明日不再出错。
皇帝是勤政之君,不曾因修道误了政事,他日日勤勉,花在政事上的时间远比旁人想的要多。
萧沁瓷也是到了御前才觉得天子除了有无上的权势之外也要背负起更大的责任。此前她觉得皇帝沉迷修道,待人又严苛,不是明君所为,但在西苑这段时日倒真要对他改观了。天子日日不是在两仪殿就是在西苑理政,碰上诸如年底忙碌的时候往往要至人定方能回来,有时萧沁瓷都好奇,皇帝哪还能有那么多精力去修道。
这样一想他不近女色的原因似乎也能找到了,实在腾不出那许多时间。
皇帝不喜在批阅文书时身侧有宫人走动,但殿中又要留人伺候,御前的人都练得一副好定力,萧沁瓷虽未学过宫人的规矩,但她在清虚观寂寥惯了,定力反而比常人更好。
往常奉茶添水整理桌案的都是梁安,如今这个差使就落到了萧沁瓷身上。萧沁瓷先是将大开的槅窗收了一半,皇帝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萧沁瓷又记着每半个时辰为皇帝换一盏新茶的事,她虽未学过宫人的规矩,但行止亦无可挑剔,世家贵族对子女的教导严苛,走动时不闻声响,奉茶也悄无声息。
只是她给皇帝新换的茶是热的,放了一阵之后转温,皇帝摸着杯身温凉,喝到嘴里却是热的。
因着萧沁瓷在明理堂,梁安自作主张在殿中添了炭,又将门上的厚毡放下,萧沁瓷关了一半槅窗,皇帝见状都不曾说过什么,梁安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只是皇帝体热,如今对他而言未免难熬了些,身上多了燥意,正需要冷茶来解,甫一入口的热茶不仅没让他体热降下来,反而愈发烦躁,忍不住皱眉:“怎么是热的?”
他的不耐烦与诘问如此明显,殿中的宫人都知道这是皇帝生气的表征,一时噤若寒蝉。
皇帝没有察觉到是萧沁瓷换的茶,只以为是侍茶内宦的疏忽,正想吩咐梁安去换过,便听见萧沁瓷不温不火的说:“冷茶伤身,陛下还是喝热的吧。”
都知道冷茶伤身,丹药亦伤身,皇帝注重养身,某些方面却称得上固执,但是没人敢直白地在皇帝面前提出来,便连陆川为皇帝请脉都只能迂回婉转地提醒,皇帝独断惯了,只许旁人照着他的意思去做,不喜有人置喙。
皇帝循声望去,萧沁瓷已近前来了,玉生润光似的形容。萧沁瓷语气并不硬朗,素日清冷的音色似乎也因着身份的改变而多了婉转意味,她这样说,皇帝便自作多情的只当她是关心恳切溢于言表。
皇帝看着她,难得缓了气氛,解释说:“朕体热,不喜喝热茶。”
萧沁瓷便上前,接过皇帝方才搁下的茶盏,杯盏外壁摸不出热度,茶汤袅袅的热气也已散尽了,她望了望澄碧茶色,忽地以唇试水,轻轻沾了沾,说:“不冷不热,是温的。”
她唇上尤带一点水色,一抿便淡了。萧沁瓷仍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仿佛她做出方才的举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这举动让皇帝喉头一紧,下意识的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