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90)
可见那一晚追着她的山人,一路追到了这里,眼见着她抢了一匹马后着急的将手中的火把脱手扔去。
“……”
祁青鹤伸手摸向了那一处残痕,即使已经过去了快要有一年了,经了一年的风吹雨淋日晒,但这一处痕印竟依旧还有留了下来。
那一双眸子沉默的微敛下。
“嘶——”马厩里正在吃草的马儿见着有陌生的人靠近,不时有甩着头发出马嘶声。
祁青鹤望着手上摸来的炭印,只指腹相互摩擦着化掉手上沾来的黑色。
转过身望着那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山道。
问此地方的主人借来了马匹,祁青鹤将衣中的钱袋递给了他,只一拉马绳便翻身上了马背,顺着那一条山道继续往前追着痕迹。
“我们去赛马怎么样?”
“赛马?”
“对啊,策马红尘,奔腾而去,可不好生自在?”
披着这一身的月色,马蹄踏月而去,扬起了一片的尘埃。
就这样一路跑去了数十里开外,祁青鹤在一条岔道中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吁——”
马儿长啸 ,踱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不时一甩一甩尾巴。
祁青鹤坐在了马背上望着眼前的这两条路,身下的马儿不时的踱着马蹄,只见着这两条路一条原是一条往去了富庶繁闹京城,另一城则是去了真正的人间炼狱黎安。
——但为什么,在这样一个节骨眼,她会不惜往黎安走去?
她纵之前不曾去过黎安,也当知道在那里任命,清楚那边是多么的辛苦。
不时踱着的马蹄踩碎了一地的月光。
祁青鹤坐在马背上怔神中望去了另一条通往富庶繁闹的京城的路。
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心里禁不住一颤。
——因为,他在京城。
——哪怕是纵身跳入地狱,她也不愿见他。
“……”
会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吗?
但她并不是那种置气的人,明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往去黎安的处境会有多么的艰险,万万不至于因为和他怄气而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但……一想到若是这个原因,有可能会是这个原因,便觉得心口好似受着万千根绵绵的细针一般发疼,连着喉咙都觉得苦涩了起来。
再仔细的想了又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一个女子,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出过远门,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哪一条路是去往哪里的?
祁青鹤又驱马走了几步。
借着月色,只在心里估算着一匹老马急奔而下的脚程,将这两条路可达的最长的脚力都走了一遍,忽有注意到了一旁边低矮的灌木丛。
沿道一排的灌木都是青绿的,只这一块落得枯死,好像是被人压着了伤了根茎。
祁青鹤见着翻身下了马,再往那一处灌木小道走近了些,隐隐的瞧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光。
因为是在夜里,所以发光的东西反倒而显得醒目。
虽然那一抹光亮很是微弱如萤。
祁青鹤停下了脚步,弯腰捡起了那一颗发着微光的珠子,只微眯了眸,借着月光看着是一颗鲜红的晶珠,小小的,但那颜色却红得明艳。
隐约的,他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
——
祁青鹤回到的临安的时候身上还有披着满身的寒气,就连眉上都染了一层薄薄的霜色,可见着这入了秋的夜晚是如何的砭骨。
“大人。”一直在府衙里边候着他的刘能见他终于回来了,迎身上去。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托你去办。”祁青鹤说。
“……”
刘能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面色缄默了一会儿,却又不敢发的应了一声,等着他先把话说完。
祁青鹤先是从衣袖内拿出了半截烧得通黑的铁链,将那铁链递给了他,“你帮我去查上一查,这个东西可是西陵王府的东西?”
那是他从那一间烧得破烂的废墟中找到的。
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实在是醒目,用的是上好的玄铁,火烧不化,又精重非常,实在不是青柳村里的村民能够买得起的东西,想着可能是那赖延生在哪里顺手牵羊偷来的。
这种堪得上是刑具的东西一般除了锻造的材料与技术不同之外,一般不会留下什么其它的痕迹。
但,怪就怪上这一根难以烧化的铁链上,就在那镣铐的内壁里,竟然留有了西陵王府的亲印。
若是这样的话——
这种拿来拴人的链子怕是不止一根,拴着的人怕也不止一个。
刘能接过了那一根铁链,仔细的看了一眼,随即应声收了下来。
“再然,去查一下这一个红珠,看看是哪一家妆娘的手作,都有在哪里卖卖去了些什么人。”祁青鹤将那一粒从山灌中捡来的珠子给了他,时过一年,想要再从中找到一些一年前留下来的痕迹实在是太难了些,但不知为何的,直觉告诉他,他的方向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