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9)
沈鸿中看在眼里,面上阴沉了下去有些不怎地好看,却也没有不多说什么。
单正阳心中奇怪,只有一旁的刘师爷知晓当中的事由,想着祁青鹤在城中做御文司的那段时日,因为性情太过清正刚烈,而没少得罪过人,沈蒙更是不止一次的折辱过他,只是碍于他的才识得到过太子与三皇子的赏识,两方政党都有意招他去做幕僚,是故虽然有与他几经斡旋却还是留了他这一条命。
但明里暗里,于公于私,可是有三番四次的将他送进过在牢想要磨灭他的一身傲骨。
想到这里的刘师爷咳嗽了几声,道,“世子,御史大人此来是为彻查王爷罹难之事以呈报圣上,全香焚尽,以告亡灵,相信王爷九泉之下有知当是欣慰。”
沈鸿中眼神有闪动,道,“我自是知悉大人清正不阿。”
“世子言重,只是份内中事。”祁青鹤拱手相礼,随后道,“可否暂请世子屏退家眷于外舍,本官此行还带来了京城的一位老仵作,许要动棺查验。”
沈鸿中脸色有变,“家父到底贵为皇胄,御史大人如此要求……”
“正是因为王爷身份尊贵不容有失,本官查验才更要谨慎一些。”祁青鹤道。
“……”
望着躬身走向前的一个身有佝偻的老仵作,沈鸿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虽有遣走了府中内眷却不见得再有让步。
祁青鹤望向了他。
一旁的单正阳见着气氛有些胶着忙走出来打圆场,道,“秋暑之日,亡尸三日便腐得不得入目,只等着凶手绳之以法告慰冤魂才得安葬,如此也确实动棺不妥。御史大人若要通审的文书,下官这里有一份详尽的可供大人参阅。”
祁青鹤望着僵峙不动的沈鸿中,道,“我奉命而来,世子是否要见圣令才肯点头?”
沈鸿中望着他举出来的一枚御赐的金牌。
见此物如见圣上。
久久僵峙之下,沈鸿中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脸色生沉的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查个明彻,以慰家父的在天之灵。”
祁青鹤望着他,“这是自然。”
一旁躬候着的老仵作走向了前,举香三揖。
听着要动棺,不少人掩鼻退远了些许,唯恐沾上些什么不干净的晦气。
那老仵作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只佝偻着身子在一旁就着火钱先是通烧了苍术与皂角辟秽,再是取了麻油涂鼻,至生姜于口中之后方才开启了棺木。【注1】
那气味确实是让人恶呕。
“先查左手手掌。”祁青鹤道。
“余肉有残茧,先天三骨偏歧,掌六寸三,壁厚,虎口陈伤,初证为擅弓惯用左手之人。”老仵作道。
“再查胸肋。”祁青鹤道。
“胸体有二处骨裂伤,陈伤推测时间在三年前左右,有愈口之后的骨痂。”老仵作道。
“……”
祁青鹤没有再说话,只是长身而立微敛下了眸子,教人窥不得他的心思。
单正阳原是见他执意要开棺验尸便已是心里奇怪,这方见他初验不仅没有验伤势和死因,反而更像是在……确认死者的身份?
但这却是何意?
“御史大人难道是在怀疑这棺椁之中躺的还另有他人?”沈鸿中冷笑一声。
“世子多心了,只是例行的查验。”祁青鹤立在一旁道,“继续。”
老仵作姓吴,因为祖家没落了贱籍几代为奴才干了仵作这当子死人事,但与旁的贱奴出身的仵作不同,老吴是真的打心眼里敬畏这一行当,并认为自己能代替死人传递出最后的话语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初检的结果很快的出来了。
老仵作一惯佝偻着腰,只在这时才稍稍直立了些许。
他一边以麻布擦拭着手,一边道,“死者身上确细有共二十一道刀伤,刀痕纵深不一,但可以推断出是一把不到三尺的利刀。其中,观其刀下力薄,皮肉绽烂不定,可初断行凶者为女子或者是病弱不济的男子。”
祁青鹤在一旁听着不语。
老仵作擦净了手,道,“值得在意的是,这二十一道刀伤中左胸与后背的两处刀痕,这两处的刀伤是这二十一道刀伤中最重最深的两道,也是这一桩凶案的死因由来。虽然混杂其中难以辨别,但看刀口之下有明显后加之下的叠伤,纵深相加可推测得出胸口的伤初伤应当是一把短匕,但却被有心人后以这三尺的利刀再一次破开,以特地隐藏了这把短匕的痕迹。”
祁青鹤立在一旁听到了这里抬起了眼眸。
“你的意思是……”单正阳听到这里心有惊愕。
老仵作道,“以老身愚见,当时凶案现场,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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