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72)
“——!”
祁青鹤第一次见到她这般的模样,一双眸子好似被深深的刺痛一般。
“她——”刚在吸气中开了口,就拉动了背后那一道伤倒抽了一口冷气,险险有些站不稳当的伸手一把扶住了一旁的牢栏。
“大人!”
狱卒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道,“您别担心,这雪娘只是一到下雨的天气就会犯病,经有的事。”
祁青鹤一只手死死的抓着一旁的牢栏,睁着一双眼望着牢中的女子。
看着她满脸苍白如纸,一双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拼命的剜着地石,现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眼见着她越来越难受,难受到好似不得呼吸一般的伸手拼命的去抓自己的脖子。
一道又一道刺目的血红留在了那里。
“打开牢门。”祁青鹤眸子有痛的道。
“这……”狱卒怔了一下。
“把牢门打开听到没有!”祁青鹤沉声低喝。
“是!是!”狱卒被他这一声低喝给骇到了,连忙应声从腰间掏出了牢门的钥匙,哆嗦着一只手,对了几下才对准了锁位,听着“咔嗦”一声开了牢锁,跟着拉开了牢门上挂着的链子。
祁青鹤背后有伤这番走过来已是大限,着实是弯不了身,只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药瓶递给了一旁的那个狱卒。
“给她先喂上一粒。”祁青鹤道。
“是。”
狱卒接过了药瓶,从里头取了一枚药丸,大步走了过去躬身蹲下将这一枚药喂给了她。
吃完这一枚药后,仲藻雪渐渐的平缓了下来,只缩在了地上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微喘着气平息着之前的窒息感。
每一口气都像是撕扯着肺叶一般的收张。
祁青鹤站在牢门口定定的望着她这般的模样,眼里是已经掩饰不住的生痛。
“大人。”喂完药后狱卒站起了身候在一旁。
“你先退去一旁罢。”祁青鹤道。
“是。”
狱卒听令的退身站去了外墙那一边,给足了他审问的空间,又介于这个死牢中的犯人有越狱的前例,半点儿都不敢有怠慢的盯着。
虽然是入了夜。
但这地牢之中向来就是暗无光亮不分黑夜白昼的,只有壁上的火把冷冷的烧着,便是连那本应该最炽热的火都生着寒气。
外面的雨依旧还在下,听着雨声敲打一片。
“……”仲藻雪缩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许久望着他,待等到彻底的平缓了下来后,她半敛下了目,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的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她开口问。
祁青鹤望着她那一张生冷的面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可有好些了?”
仲藻雪看着他许久,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一般,“我的死活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祁青鹤面容缄默。
“祁大人。”仲藻雪缓缓地站起了身,走至在了他的面前,抬头对上了他那一双像是深的化不开墨的眸子,道,“祁大人不觉得现在再问这些话,再做这些事,非常的可笑吗?”
“我只是过来看一下重案要犯。”
祁青鹤一只手握着牢栏,站得久了他也有些撑不住,那张生冷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你陈案的内容兹事过大,必有人会夜不安寝坐不住——你现在还不能死。”
像是在说服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仲藻雪站在了他的面前,道,“所以,我迟早有一天会死,不是吗?”
祁青鹤抬眸望着她。
良久。
他道,“是。”
仲藻雪听到这里却是笑了,像是一点儿也没有意外的样子。
祁青鹤道,“你杀了沈蒙,必是死罪难逃。”
“所以,我不需要你来救我。”仲藻雪接过了他的话,声音生冷道,“更不需要你过来替我挡下沈中纪的那一刀,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施舍的人情,在我的死前。”
祁青鹤望着他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牢栏,像是已经到了极限一般强撑着再也站不住了,正微喘着气低下了身,却不想被她一手给托住了。
像是拥抱一般。
仲藻雪一双手穿过了他的臂下托着他坐在了地上的那一堆干草上。
附于耳边的是她低语的一声,“背后的这一道刀伤,很疼吧。”
祁青鹤猜不得她这一句问话用意为何,像是柔情关心,又像是毫无起伏的陈述,只是他受了这一道伤确实后背有些经不住力,得她这样托着坐下来,一时也算是好受了些。
正是回缓之际,却听着她继续在自己的耳边低语,“那一年,在那昭罪台上,我受了四十鞭,挨了二十脊棍也是觉得疼的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