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65)
……
“锵!——”
清脆的一声,是兵刃相力之下折断的声音,泠音寂寂回响着,犹有鸣声长吟。那短刀之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冷去,但却依旧尚有留存在上。
仲藻雪折断了白刃,抽出来的是一封斑斑的千字血书。
长书一展。
呈奉在双手间的是一封触目惊心的血书,字字带血,字字悲泣。
仲藻雪一双手奉着那一封血书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低首哀声道,“李氏七十四条人命在此,沉血冤屈,怨魂难安,还请御史大人明鉴——”
最后的那两字吐出时,她低首重重一拜。
为未昭的冤案。
为未安的冤魂。
——为义。
——为友。
惊雀中,豆灯激跳。那一夜,寒光乍现间,是不约而同现露出来的兵刃,白朔掠过,出鞘间只见着灯影下的两个人同时举刃,于一前一后将刀捅入了沈蒙的心腑!
血爆一时间如蝶涌,满堂尽腥。
“……”
祁青鹤接过了她呈奉上来的血书,虽然面容不显露于外,但眸色有震,只展开在了手上一字一句读着上面字句带血涕泪的文书。
“请御史大人还李氏一个清白!”
“……”
沈中纪双目腥红的望着眼前这个一再挑弄是事再掀四年前旧案的女子,眼中却是越渐显露狠戾之色。
长风穿堂激走,吹起一舍细碎的晶尘浮现在阳光之下。
堂上。
是明镜悲悬。
祁青鹤一双手托展着那一封血字斑斑的诉冤书,一时之间如入无人之境。只是耳边,是这些年来无数悲苦的百姓在走投无路之下的伏于他脚下的哀鸣声。只是眼前,是无数百姓的泪水涕泣,痛难自抑,那些失去的至亲,那些罹难的爱侣。
人世至苦,他更是看过了当中太多太多的苦难。
“子禾,你受了我一身学识,为师只望你他日能将它用到该当之地。”
“先生,弟子应当怎么做?”
“你既已听到了民声哀苦,便自当躬身效力解他们于水火之中。”
那一年,他弃了一身的撷花之礼,离开了京城高地受书来到了临安,只一身布衣绾巾站在了临安的高堂之上望着那上面的高悬明镜。
那明镜却是悬得太高。
那明镜终是悲悬。
时移境转,祁青鹤一身朱衣高冠长身立于堂前明镜之下,只在看罢了那一纸血书之后合书下缓缓地闭上了一双眸子。
那眸中已盛满是悲悯哀色。
“锵——”
正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非常突兀的刀鞘出抽出的声音响起,在这一个沉寂的高堂之中。
“你这贱妇!”沈中纪一手拔出了侍从的佩刀,怒红着目冲了过来,“杀了我六哥,还在这公堂之上妖言惑众毁他生誉!我今日定要杀了你为我六哥报仇!!”
事情一桩又一桩的变化,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眼见着那白刃挥了下来。
“——!!”
逼杀之下,仲藻雪本能的想要避开,只是身上挂着的那一层层铁链太过沉重,拖得她难以闪躲。当下便是踉了一步,抬头眼见着那一刀当头劈了下来,却也没有再躲了。
只是望着眼前的人。
见他腥目暴怒。
满面狼戾,好似个地狱爬出来的魔怪,丑陋而又尽显扭曲怪张,望着甚然可怖。
冲堂的刀风激起了她的发。
只是望着眼前的刀。
那一双原是已经麻木的眸一点点的有了焦距,又一点点的扩张,里面满是惊愕,满是怔然。只僵在了原地看着自刀光下冲过来的人一把拉过了自己将自己抱了一个满怀。
“哗啦——”
是一道破开的血痕自背后绽出,直溅起了一片的血花。
——满堂震然!
“……祁,祁大人?!”
“御史大人!”
“王爷!王爷息怒!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高堂之上一时间乱作了一团,王亲当众砍杀了一朝的三品御史,又哪里还有几个人敢第一时间上去,只在那一手落下时惊惶的起了身贴在了案椅小角,惊骇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景象。
只待回过神来的时,郎林留下来看顾的那一位副将脸色大变的冲了过去拦着,有武将在场夺去了刀刃,刘能才脸色苍白的敢上去劝声。
单正阳仓惶失措的冲去了门外喊叫大夫。
“大夫!大夫!快来人!快来人啊!”
是满堂乱作了一团。
僵在原地的仲藻雪神色愕然的说不出话来,“你——”
下意识的想要侧过头望他。
但那一双抱着自己的手却勒得十分的用力,紧紧的好似要将她揉入进自己的骨髓之中一样,只张着双臂将她护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