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60)
“你当真不肯说?”祁青鹤眸子冷了下去。
“不说大人会把我怎么样呢?”
仲藻雪笑了笑,“杖责二三十?赐鞭三四十?还是针刺铁烙蛇刑虫锅?”
说到这里,她微微笑着抬起了自己被铁链拴着的一双手,就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将那一双手的手指轻缓的一翻,笑道,“不然夹刑尖刺或亦剥指甲?”
祁青鹤的目光落在了她抬起来的那一双手上,一惯清冷泰山不动的眸竟也禁不住一颤。
仲藻雪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地放下了那一双挂着铁链的手,眸色陡然一冷,道,“只要我不想答,任谁人也别想从我口里撬出一个字。”
堂中的气氛陡然凝固了下去。
有贯堂的风吹来,哗然一声吹动了案上压着的黄卷飞起。
只立在堂下的人不动。
肃立两旁的差役,手中的尖戟正发着寒色。
那一卷吹起的黄卷在一阵好似静止凝固的死寂中悄然的飘落在了地上。
“但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切的告诉大人。”
就在他落下的目光中,仲藻雪一双手负着铁链突然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落身的发披腰。
只见她颜容霜冷的如高天玄月。
仲藻雪长身正立在了他的面前,抬眸,直对上了他那一双清冷的眸子,凝固的气氛中隐隐透着胶着的锋芒相对,丝毫不见逊让。
只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从进王府的第一日起,我便开始谋划要如何杀他。我正是为了杀他沈蒙才入的王府。”
像是一个角斗场上的获胜者一般。
她微仰起了头,轻轻一笑,“而现在,我成功了。”
说到这里,她伸出了那一双拴着铁链的手,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此,已无悔一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信疑
“你, 也可以杀了我向皇上交差了。”
尖戟的白芒有照入了她的眸。
她就这样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与他平齐的对视着他。遍身的枷锁沉重的原是已有加之了数斤的重量,悬挂在双腕之上, 勒着腕上尚未痊愈的伤痕。
那是一身单薄破烂毫无一丝纹饰的素衣, 立在面前的女子也是无施粉黛, 未有妆花。
半绾的发,因为失了簪骨而有些许的凌乱塌落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 她也是倾城绝艳的模样。
是为风骨犹住。
只在相视之下,照见于心,一切已是不言于心。
仲藻雪太了解他。
知道他想要盘问出个什么样的东西, 又想要什么东西。他的句句诱导,句句陷阱, 句句逼仄,只在她心中洞若观火, 丝毫也不会着了他的道。
“……”
祁青鹤负手之下侧眸望着她, 只有无声的视线交锋。
堂中一时死寂。
“贱妇!”
听闻她的这一番言论,暴怒的沈中纪险险冲了上来,“你这个贱妇!!”
尖戟的白刃锋芒生冷。
仲藻雪立在堂中抬头直视着祁青鹤的眸子, 听着那传入耳中暴怒不堪尽是粗鄙脏秽的喝骂声, 面上已是平淡的激不起一丝波澜,只是唇弧微微扬起,像是有一笑。
轻慢的, 透着玩味的, 有些发冷的笑。
捕捉到了她唇边的这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祁青鹤的眸子却是不知为何的更深了几分。
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仲藻雪。
成亲三年。
记忆中的那个女子, 温婉, 贤淑, 腹中尽是诗书卷气。
她原是柔和的好似一绢轻纱一般,又似指隙间穿流而过的水一般,便是连温柔都总是透着一份春雨润物无声的轻缓。
绝美。
然风骨犹胜绝貌。
但眼前的仲藻雪,却是有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锋芒与锐利,像是一把出锋的兵刃一般,飒寒,倨傲,却又优雅的刃人无血。
——祁青鹤荒唐的感觉到,眼前的仲藻雪竟比当年还要教他心动。
当这一份认识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
祁青鹤的面容却是更冷了。
侧首强行移开了视线,祁青鹤收回了视线踱去了几步再没有看她,只背身走去了堂上,一只手落在了案上那一沓叠着的黄卷上。
“你知道了什么?”祁青鹤左手落在案上,也没有回头,只背对着她问。
“什么?”
“在黎安。”祁青鹤半侧着脸,余光只落在了她的衣上,“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
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站在那里的仲藻雪竟怔住了,一时之间没有答话。
祁青鹤收回了余光,左手落在了那案上的黄卷上,抬头望着那高堂上悬着的明镜,道,“你怀杀入王府,目标明确,目的清晰且思虑周至。行刺之下只见刀伤便知是没有一丝的犹豫,且理智镇定知道藏刀隐匿。你恨他,要杀了他。这是你的动机,但这一份动机源生却不在临安,而在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