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59)
郎林铁血心性,听到这里心里愤慨难耐的握了拳。
他们军人夙夜驻扎边地,行军打战,生煎生熬得那般的苦日子,就是为了杜绝贼寇觊觎,求得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但他们拼了命的将那些个狼烟战火推之以骨肉铸就的铜墙铁壁之外,免得了国中百姓遭受战火纷争。
却不想这些他们拼了命保护的百姓,竟会是这般的死于太平安康的盛世之下。
何其的讽刺?
何其的讽刺!
国调下派的千万两黄金白银,到了黎安只剩下了不到三箱,这三箱的白银又还要被剥去了一层,最后施给到灾民手上的,是那逗留在黎安赏梅赏雪怡弄风月的二十四天里,总共不到四个时辰的派发。
他们不曾死于狼烟战火,只在这青天白日里,在这盛世之下经受着饥疾冻死。
“我去外头透透气。”郎林起了身道。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只觉得胸中一腔血在不止的沸腾着,但涌到了喉咙口里又只剩下了满腔的苦涩。手里积的是满臂的力气,说是这会一拳能打死一头猛虎也不为过,但对着了这些个治国治民的国中要事,这满臂的力气打下去却始终好似陷在了棉花里头一般的无力。
他实在是听不得这些东西,也不爱听这些东西。
见郎林走了,沈中纪反倒落得自在。
“我六哥自是体恤百姓。”没有听出来当中问题,毕竟这赈灾的银两有发了,东西也施布下去了,该做的差不多都有做了,沈中纪不以为意道,“我六哥生性喜爱那凌雪寒梅,祁大人不会因为他去黎安赈灾顺道赏了一把梅雪就有颇词吧?”
“啪!”
祁青鹤捏着黄卷的手一掌拍向了桌案。
“刘能。”他转过头望向了堂下记簿的师爷。
“卑职在。”刘能一顿,搁下了笔忙起身出列。
“去年黎安大灾,是何人主事?”
“……好像,是张晋安。”刘能仔细想了想,确定道,“是张晋康张大人的胞弟,时任两陕总督戚大人的得意门生,与驸马林之骢交情匪……”
祁青鹤扔了手中的卷簿,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扣了,将人带上来。”
“这……”
刘能面上有些发难,犹豫着说道,“两陕总督戚大人怕是不好招惹,更不要说景玦公主的驸马,大人想要拿下恐怕有些……”
“劳烦郎林将军代本官走一趟。”祁青鹤长声。
“可。”
站在外头透口气的郎林听到了有差事要办,反倒而觉得落得个松快,他看不惯那张家兄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子就是祁青鹤没开口他也正想着自请去这一遭。
这鬼地方真是一刻他都不想呆下去了。
郎林走前不忘差了个熟络的镇西军弟兄代替自己的位置来看顾看顾。
“祁大人这是何意?”见他差走了郎林去扣人,沈中纪目光沉了下去。
祁青鹤没有回答的转过身。
沈中纪着实看不惯他那张目中无人的脸,自打他立事以来可谓是众星捧月何其尊荣,哪里受过这等的气,正想要发难于他,却见他转过身一眼扫了过来。
那一眼,冷得砭骨。
“坐着,噤声。”祁青鹤道,“公堂之上不容放肆。”
“你——”
沈中纪实在是气极,一掌便拍向了椅手。
仲藻雪跪在了堂下,目光却不知何时起开始落在了他的身上,带了几分打量与审夺的意味,隐有微微眯起,却又是不动声色。
祁青鹤走了几步道,“七月二十九日,王府中走失了一个人你可知道?”
仲藻雪望着他,眸色一深,“我只顾着杀他沈蒙,哪里会注意到王爷里多一人少一人?”
“你不知道吗?”
“大人认为我应该知道吗?”
祁青鹤侧眸望着她,“你亦没有半分兴趣问我,那一夜王府中走失的是何人?”
仲藻雪对上了他的视线,似笑非笑道,“大人认为我应该有兴趣问吗?”
一答一问,落得是滴水不漏。
祁青鹤眸子深了下去,道,“这半年里,你在王府上与她走得最近,而今她不见了踪影一身病骨缠绵流落在外,你们既是姐妹,却是半点儿也不为她担心吗?”
仲藻雪坐在堂下负着一身的铁链,只神容轻慢的抬头望着他,“大人不若直接说说想听什么话?”
祁青鹤侧眸打量着她。
仲藻雪笑了笑,“上次是想听我说我接近沈蒙是因为相思成疾,伺机报复,歃血清白。这次可是想听我说是从犯正是李诗情,是她拿匕首捅了沈蒙,我再后补刀?或然,想听我说这一切原由全是她所为之,我只是代她背了这一口黑锅?如此好让大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教我感天动地,喜难自泣?或者还是什么其它的我没想到的角本?大人一并跟我提前说了吧,也好省去了好些个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