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57)
沈中纪只得忍住。
烈麟面有伤色的低声道,“我与弟兄们一同去的陵西鹿山,大约二三十人,他们都可以给我做证。”
祁青鹤神色平静,又问,“于此,整个西陵王府的府兵都去了鹿山,王府当夜却是没有一人?”
“我有留下一队的人。”烈麟神色黯然的说道,“只是当夜我不在此,不知道王爷是否是有差遣了他们忙了其它的要事,是故才未有察觉得到王府中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
祁青鹤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跪在堂下的人。
烈麟低着头,满面的哀色。
“烈麟。”祁青鹤开口,清冷的声音透得是骨子里的寒气,“你可知道在堂上说谎,本官可以先判你三十脊棍的假证之罪吗?”
烈麟一怔,低头之下眸子一惊。
再抬起头的时候却是满面无措的惶然,“御史大人,这等要事我——我怎敢说谎?大人若是不信我,大可以传唤他们上来,我可以告诉大人名字,吴定山,戚远威,张猛,李——”
“亲眷下属之词不计入证。”祁青鹤打断了他的话。
“——那大人又有何证据证明我说谎?”烈麟面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好似自己有蒙受了天大的冤枉,“护驾不力,我知自己是为该死更难逃其咎,大人即便一向与西陵王府不和,而今故主已辞,我亦愿全权领罚,如此大人又何必还要再加罪于我置疑我的忠心?”
这话说的人愤慨,听的人也愤慨。
只堂上正坐的人神色平静。
祁青鹤望着下面痛词神伤的烈麟,面容平淡的略微侧了侧目自案上翻出了一卷黄卷,随即抬头望向了他说道,“你既拿不出证据,本官这里倒正好有一份可以证明你当夜在王府的口供。”
说着,将那一簿黄卷扔了下去。
烈麟神色一震,满是愕然的望着那一份飘落下来的黄卷,看着上面写着自己当夜在王府给王爷庆酒,还不小心喝得烂醉,被搀扶着回去了厢房。
烈麟震然的抬头望向了高堂之上的祁青鹤。
“大人,我——”
“带下去,先杖三十。”没有再给他一丝辩白的机会,祁青鹤抽出了案上的令签扔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
候在一旁听遣的差役领命走了过来,两人正左右将跪在那里的烈麟给押了下去,不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杖脊的声音。
只听着便觉得肉疼,却只闻闷声不见惨叫。
“祁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口供就这般的笃定了?”眼看着人被下去杖脊,旁座的沈鸿中脸沉如铁。
“既敢笃定,自是有过验证,世子可是还有什么疑问吗?”祁青鹤道。
沈鸿中没有再说话。
惊堂木再一拍。
祁青鹤道,“带西陵王之案要犯仲藻雪。”
高阳又斜去了一分,那阳光照入了眼里可生得刺目,尤其是对于经久身陷囹圄许日里都不曾见光的死囚来说。那光芒实在是太耀目了一些,以致于照在身上都觉得有几分灼烧感。
铁链声响了一路,遍身的镣铐每一步都走得迟缓而又艰难。
仲藻雪被押过来的时候,看到外边正在被杖脊的烈麟一顿,目光转而又望向了秘堂的朱门。
“进去。”押送的差役冷声。
“……”
仲藻雪收回了视线,披着一身的镣铐走进了那一方秘堂中。
抬眸。
正看着高堂坐着的祁青鹤,见他穿着一身朱红锦云的官袍。往旁边的还有鲜少见到的纪王爷,世子沈鸿中,甚至连镇西军的将军郎林也在一旁听堂。
堂下的单正阳正在整理着案簿,一旁的刘师爷则是趁隙研着墨。
只看了一眼,仲藻雪便敛下眸。
随即未有多言的负着一身镣铐缓缓的屈膝跪了下去。
“堂下要犯仲藻雪。”祁青鹤危坐高堂望着她,“来时你应当看见了外面烈麟所受的杖脊之刑罢。”
“看见了。”
“知道他是因何原由吗?”
“不知。”
“蓄意隐瞒案由真相,当庭撒谎扰乱案情的假证之罪,本官赐了他三十杖脊。”祁青鹤翅帽不动,望着她的那一双眸子很是深沉,“如此说,你明白了吗?”
“……”
仲藻雪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伏首相拜,道,“我明白了。”
一拜起身。
仲藻雪望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纪王爷和世子,似有微眯了眯眸,转而望向了祁青鹤,“大人宣我过来,是想继续审我,问当夜的另一个从犯是谁吗?”
祁青鹤久久的望着她,自是有注意到她目光的转向。
猜得到她心里的盘算。
祁青鹤沉下了一双眼,却没有开口顺着她的话问出来,而是自顾着站起了身,神容冷清从容的自堂上走了下来,却是半点儿也不急着开口的样子,让人一时间窥不得他心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