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55)
也是在他六岁那年得书院应院士所收。
自此养在了书院,但那也不过只是一个杂工。
应院士见他可怜,家中更是无有所依,就让他住在书院中打扫文墨书房,以给他几枚碎钱过活,至他十岁之余每日里都是薄粥清菜过日,于是在少时便比同龄人要长得清瘦得多。
无权无势,不涉党争,他怎么会有先帝所赐的帝师金锏?!
沈中纪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震愕中又抬头仔细的望了一眼他手中的金锏,心里却是已然凉了一大截,知道了那确是帝师的金锏无误。
喉咙里一时干涩的好似堵了什么东西,沈中纪低下头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儿臣,见过先皇!”
“……”
寒庭俱寂,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望视一眼。
只有祁青鹤一人站立不动,一手持着金锏正对向了俯身叩拜满目惊惶无措的沈中纪,道,“沈中纪,先帝在上,西陵王沈蒙此案你可是还想要插手其中,强抢狱中要犯,阻挠本官继续查下去?”
“……”沈中纪脸色苍白,低头切字,“儿臣,不敢。”
一旁的世子见状一颗心可谓是全然的沉了下去。
祁青鹤一手持着金锏望着他,又问,“此行你带府兵越级逼压府衙宗刑司,藐视律法,可是知罪?”
沈中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知,罪。”
祁青鹤望着他的眸子微眯,“沈蒙已死,你何以调得动西陵王的府兵的?”
沈中纪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世子脸色苍白如纸,跪在了一旁道,“是我修书给了皇叔……家父惨遭横祸,我尚年少,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就请皇叔过来帮衬帮衬。”
祁青鹤将目光转向了他,“如此说,西陵王的府兵现由你全权调度?”
沈鸿中目光一颤,低头,“……是。”
沈中纪忍怒道,“是本王接到鸿儿的书信知悉了六哥遭此横祸,走到这西陵王府见着王府遍中素槁,六哥尸身久久不得入土安魂,心中怒火中烧过来要人的!”
祁青鹤望着他眸子微沉,却是没有说话。
“……时间!”沈中纪咬牙道。
祁青鹤面容生冷。
“御史大人要查案,旁人阻拦不得,但祁大人总得要给我们一个时间!”沈中纪咬牙恨字,“我六哥尸身而今还在府上,眼下秋暑,虽有陈官仔细照顾着但已见腐色,你一日不结案,一天不将凶手交出来,我六哥难道就一直不得入安吗!”
祁青鹤微微敛下眸,像是在有思忖。
正在这里,府衙外听着一阵铿锵的脚步声渐近,只一听就知道是武人的脚力,且身手不俗。
来人正是单玉儿带令去请的镇西军统帅郎林。
郎林走过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戎装,披着一身的铠甲,一看便知是刚从武场操军当中接到命令后急急赶过来的模样。
单玉儿跟在了身后满心的焦急,却只敢探出了个头来。
府衙里面发生的事情单玉儿已经路途中全悉告诉了他,郎林只当赶过来会看到里头闹得不可开交,以纪王爷的脾气,似祁青鹤这般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怕是要栽个大跟头,吃得个大亏。
怎料这一方走进来看的是连着纪王爷在内跪了一地的人。
而那个他担心会吃得大亏的文弱书生则长身站在了面前,落脱得个丹姿宸貌。
郎林:?
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他好像……
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郎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顿怔中抱拳行了一个武人的礼节,“……郎林见过纪王爷,见过世子,祁大人叫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郎林将军来的正好,本官有要事相托。”祁青鹤说道。
“祁大人还请说。”郎林道。
“拿下此次逼压宗刑司的所有西陵王府府兵。”祁青鹤说着负手收起了手中的金锏。
郎林只是一眼扫过,却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他收起的东西是什么,眼里一惊,登时明白了过来他是怎么震慑住沈中纪的。
这方听到了他的命令,应道,“是!”
听到这个命令的世子脸上的脸色煞然全数退去。
“祁青鹤!你不要太过份了!”终于忍无可忍的沈中纪爆发了起来,怒火腾烧,大脑一片充血之下,便是再也顾及不了其它的站起身来,“我六哥尸骨未寒,你一再的公报私仇步步紧逼,当真以为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祁青鹤听着冷笑。
“你以何由就敢押扣西陵王府的府兵!”沈中纪暴怒。
“干扰刑宗,目无法纪。”
祁青鹤转身侧眸,声音清冷,“除此之外,沈蒙在王府遇刺,从犯自王府逃脱。纪王爷不若告诉我,这养在西陵王府内的府兵究竟是为什么对此竟然全数毫无察觉,反倒而要府外巡守的守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