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48)
“只你一人当班?”
“我与王哥两人一个值上夜一个值下夜。”那狱卒道。
祁青鹤点头,道,“仲藻雪为西陵王要案重犯,你们定要仔细看守,不能再出纰漏。”
“是!”那狱卒正声。
祁青鹤又交待了他几句,那狱卒全悉听着连连应声。
就这样一来二去。
狱卒心里有些奇怪的望着他。
见他既不像要走的样子,又不像要继续留下来察探的样子,只把那些个交嘱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像是有些不在状态一般,又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一般,只扯了无数个旁的无关的事讲了又讲,待讲完了后也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还在想着找什么话继续说下去。
“……大人还有什么吩嘱吗?”窥不得他的心思,狱卒只得小心翼翼的问。
祁青鹤立在那里沉默了半晌,道,“再给她加备一床棉被。”
“啊?”
话题谈的有些快,狱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祁青鹤面容生冷的说道,“提审未完,不能让她仲藻雪就这么冻死在死牢里边。”
——丝毫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担心她着凉受寒。
*
之后连着几个夜晚,府衙内上厢房的灯整宿整宿的亮到天明。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他至少要找到确凿的案由第二人的新证据来延缓行刑的时间,按照国中律令,亲王横死,告亡安魂之日时,在入土之前须要罪者的首及一同陪葬。
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人头落地。
至少——
不能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沈蒙之案虽然案络明悉,凶手凶器俱全,但他却莫名的笃定了当中必定有其它的隐情在内。仲藻雪更是明显有在包庇着另一个人,以她那一夜在牢狱之中为救不过萍水相逢的李曼婉而打伤狱卒大闹死牢,此例在前,祁青鹤几乎笃定了她必是为了其它的人才一力担下了全罪。
她怎么可能杀人?
怎么可能?
脑中有闪过那一夜她劫持他,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情景。那白刃贴紧了他的脖口,只在喉结稍稍一动便能刮得到的冰冷。
她神色轻慢,望着他的眸子又冷又疯,像是随时都能割破他的喉咙送他走一趟黄泉之地。
“……”
祁青鹤一手扔掉了手中翻完也不见要事的簿子,冷着一张脸又从堆积成山的案桌上抽出了另一卷。借着桌子上的那一盏簿簿的豆灯,一页又一页的翻阅着,企图从那成山的扎卷中再找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的死了。
“大人还在忙呢,我听说大人近日没有什么胃口,便新做了红枣枫糖糕。”单玉儿托着点心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大人来尝一尝吗?”
思绪骤然被打断,祁青鹤皱着眉脸色不大好的抬头望了她一眼,“出去。”
单玉儿托着点心站在了原地,歪了歪嘴,小声嘟囔着说,“……我做了半天,花了好多心思的。”
真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还不如把这盘点心喂给狗吃,至少还会冲她摇摇尾巴撒个欢。
“站住。”就在她不满腹诽着准备退下的时候,里面的人又突然的叫住了她。单玉儿一顿,满脸疑惑的望着他,不至于送到他面前不吃,拿走了才想着吃吧?
“刘师爷人呢?”祁青鹤问。
就目前所查到的线索,祁青鹤在此之前有理清楚现有的线索,确定了三个调查的方向。一则是他现在在找的黎安这一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以确定仲藻雪接近西陵王沈蒙的具体动机。二则由单正阳公布缉犯全城搜捕逃离王府不知踪影的李诗情。三则是由刘能着手去查仲李二人相关连人氏,以及与本案关联的那一把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匕首由来。
几日过去了,刘能却是迟迟没有更迭出新有的消息给他,人影也时有不见。
“啊。”单玉儿有些吃惊的掩唇,“大人不知道吗?”
“怎么?”
“刘家娘子病了。”
单玉儿说道,“师爷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心里头放不下玉珍嫂嫂,告了几次假来来去去请了城中好几个大夫过去给嫂嫂看病。”
祁青鹤听着皱眉,“很严重吗?”
单玉儿说,“我过去看了一眼,听大夫说是风寒。”
祁青鹤脸色登时黑了下去,手中的簿子当即往桌子上一扔,冷笑道,“一个风寒小疾,他刘能便怠工如此几日见不到人影,我看这主簿师司一职不如换人了罢!”
单玉儿张了张嘴,良久勉力解释了一句,“这个……大人,玉珍嫂嫂有孕在身……”
祁青鹤一时沉默了下去。
单玉儿轻咳一声说,“玉珍嫂嫂身子底薄,在娘家的时候过得不怎么好,受了许些罪,经年在地冻寒月里洗衣做饭织布纺纱补贴家用,身子是落了寒疾又有积劳。二人成亲快有七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好不容易这一次怀上了个孩子,所以刘师爷非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