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87)
祁青鹤点了点头。
秦茗依言挑破了他的指尖,只从末端为他将毒中了下去。
走去间,又将第一碗的解药里的毒性再减去了三分,尝了一口后,便将那一只碗盏递在了他的手上。
银针挑破的皮口有一阵尖锐的痛,但很快的,一如他所说的这毒有麻痹人心之效,并没有什么感觉。
祁青鹤伸手摸索着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碗盏,没有多言的举起了碗盏一饮——
“咳!!”
起初只是一阵咳嗽。
再后,是一阵又一阵无法制止的剧烈的重咳,几乎就在那么一瞬间,整个身体好似不受控制一般的颤栗着。
“咣当——”手中已经空了的碗盏再也拿不稳的摔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咳!——”
入喉的药,却像是穿心的剧毒。
最先作用的地方是喉口,整个咽嗓只在瞬间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好似被刀割过了一般,在剧烈的收缩之下,有那么一瞬间却是连呼吸都不能一般。
直至咳出了血,整张脸煞时一片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
秦茗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抬手为他施针,封绝了他的左臂与肺脉,祁青鹤这才觉得能得喘过气来,一只手撑在了地上又咳了一阵才缓过来。
“怎么样?”秦茗问。
“……咳!”祁青鹤一只手撑在地上咳嗽着,直等着喘过了气来,半睁着一双雾朦的眸道,“尚可。”
“这还只是开始,你做好心理准备。”秦茗道。
祁青鹤呛咳出了一口血,又喘了几口气,却是笑了,道,“我早便做好准备了,继续罢,大夫。”
“可以。”
秦茗颌首,看着他挣扎着从地上想要坐起了来,见他像是有了心中知数一般,也没有站起身来,而是直接的枕在了她的药浴旁边,抬起了那一眸望着他。
那一双眸子明明已经是看不清了。
但即便是在这个时候,那里面的光色却像是依旧不曾改变一般坚定。
“咳。”
祁青鹤将头枕在了药浴旁,低咳了起来,唇边还留有着未褪的血色。
秦茗走了过去,先是记下了第一碗解药的方剂,勾划掉了当中几味药,随后置下了笔,着手调制着第二碗解药。
这个毒实在是霸道,想要解的法子便就只有以毒攻毒。
将第二碗解药送入了嘴边,秦茗神色平淡的望了一眼手中的药,再减了一味药去。
那一碗药拿在手中的时候,祁青鹤的脸上已经恢复到了先前的一派平静之色,他低着头,指腹摩挲着手中的碗盏。
就这样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他再一次举起了碗盏一饮而尽。
这一次却是让人意外的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祁青鹤搁下了碗盏,神色间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正要寻问之时,却发觉突然一阵腹痛如绞,紧随而后的是痛难自抑,竟让人失声喊叫了起来。
“啊——”
却是如秦茗所说的,这一次还只是一个开始。
那一种痛,却是像极了单玉儿所说的,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凭他再隐忍自持,却还是在这样的烈毒下禁不住的失声喊叫,痛到极致的时候更是恨不得以头抢地。
那是全然的痛入进了骨髓之中,蔓延至全身每一寸骨骼。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被人打碎了,又紧接着被人给拼接了起来,只是那一种拼接的法子是错位扭曲的,便将那一份疼痛更加的明显清晰。
活不了,更死不得。
“咚!”
只得以头一下又一下的触撞着坚硬的东西,拼命的想要用尽一切的法子来转移走这一份痛入骨髓的剧痛感。
等到秦茗为他解了这一份的毒后,祁青鹤却像是整个人都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只这一次,却是连坐起身都不能了的汗涔涔的躺在了地上。
明明是下雪的天气,冷得让人发抖,但此一时刻他却是汗夹了衣襟。
“……”
祁青鹤怔怔的躺在了地上,只觉得整个屋子突然的变得有些安静了起来,也不知道秦茗在做什么,好似有了磨砚,好似又有再写着什么,又好似再新调了第三次的药。只听着屋子里细碎的声音响起。
屋里,是炉火滋滋烧碳的声音。
隐约的,还能听到碳烤坍塌的声音的响起来,溅开了一片的火星子噼啪。
外面好像是在下雪。
依稀间有听着风雪呼啸而过的声音,但在回风之中飞舞着卷作了一片玉屑。
炉烤之上好似在煮着什么,听着水鼓沸腾的声音响起。
那个声音却是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在那为数不多的,他在家中的日子里,冬日里两人一起围炉煮雪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