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73)
良久,他低声道,“对不起,藻雪。”
仲藻雪一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微微睁开了一双眸,却只是嘲笑了他一声,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
事隔一年,世隔竞迁,什么都太晚了。
像是觉得有些困倦了,仲藻雪也不想再多理他的敛下了眸。
白雾迷锁,好似将两人困入在了这样一片雾茫茫的世界之中,他像是一直在走,也似乎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程,但却始终都没有走出这一片迷雾。
仿佛步入了一片虚空之境。
天地苍茫间仅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没有目之所及的任何东西,也没有鸟鸣蝉啼和风声。
唯一的触觉是他背上的人,唯一的声音是她伏在他的肩上浅浅的呼吸声。而他就这样背着她一路走了下来,好似这样便走过了他的一生。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我知道你骗了我,也知道你背着我与沈蒙私下有往来,与其说我不相信你,其实更多的只是……”
祁青鹤低语,“我气昏了头,我在吃醋。”
仲藻雪听着好笑,也没有睁眼的直接讽刺着反问他,“你这样的人也会吃醋吗?”
祁青鹤低下头道,“为什么我不会吃醋?”
仲藻雪道,“你这样的人,除了那冰冰冷冷的法纪纲条,天理公道,又哪里放得下过儿女情长,怕不过是男人的自尊心与争夺心作祟罢了。”
祁青鹤沉默着问,“你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吗?”
仲藻雪微眯着一双眸子,伏在了他的背上打量了他许久,“你我成亲三年,我身边从小交好的人都引过给你见面,有谁人是你不认得的?况且成亲之后我为人妇,便是出门也多与你结伴,遑论你我婚嫁的事情整个临安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举城无人不知我是你祁青鹤的发妻,便是你忙于公务不在家中办了几次集宴小会,我做得宾主之谊款待客人也不曾失了分寸,你告诉我,还要我做到什么份上?”
自知是自己理亏,祁青鹤抿了抿嘴低道,“我没有怪你,是我的不对。”
仲藻雪冷笑一声,“祁大人又怎么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人自然是做什么都对的。”
“我……”祁青鹤哑然。
“你什么你,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仲藻雪原是身子已经莫名的疲乏到了极点,但却不知道为何的,与他这样一来二去谈话之间,整个人的精神不说是彻底的清醒了,甚至还有些亢奋。
仲藻雪想,许是被气笑的。
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双手挂在了他的脖颈上,仲藻雪勒着他的脖颈将他自己拉近了些,侧着头冷笑着继续说,“祁大人,那一天你当街说了那么多羞辱我的话,现在却告诉我,你只是气昏了头吃了醋?什么样的醋能让一个人说出那等伤人的话?什么样的气能让你当众弃我与不顾?请问祁大人,我究竟做了什么,要承担你这样的气恼和吃醋?你这一生气一吃醋便让我彻底的毁了一身的清誉与名节,凭什么!”
“你告诉我,凭什么?”
“……对不起。”祁青鹤低道。
“滚。”
好似一拳空荡荡软趴趴的打在了棉花上,仲藻雪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气结的侧过了头不想再看他。
“……藻雪。”
“不要叫我!”仲藻雪喝道。
祁青鹤低下了头,敛眸下面容有些沉默,他却是没有说话的背着她继续往前走着,听着她有些愤懑不平的气息和心跳声。
言语此时实在是太过于了苍白,他无力辨解,也无法申诉。
只是背着她一路走了下去,等到她胸中的愤懑一点一点散于了这一片迷雾之中。
等到她倦倦的想要睡去时。
“藻雪,有很多的事情,我其实是不大懂的。”祁青鹤背着她低声的说道,“我不懂,于是也就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变成一塌糊涂的局面。”
仲藻雪倦倦着阖着眸子冷哼了一声。
眼前的雾好似有在一点一点的散开,在眉心之间无声的化开,只留下些微的余寒。
祁青鹤背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他安静的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着,性格自幼孤僻少与人亲近,也向来不讨人喜欢。即便后来院士见我可怜,将我带回了书院养着,但也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扳不过来。”
仲藻雪伏在他的身后沉默的听着。
那是男人从来没有开口说过的话,在这一刻好似剖白一般,将自己彻底的剖解开来,赤祼祼的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祁青鹤背着她轻声的说道,“……我不怎么讨喜,我知道的,亲眷,长辈,同窗,朋辈,在我年少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与学业建树无关的仅仅只是喜欢我这样一个阴睛不定性格有些扭曲乖僻的人。所以我不是很懂……如何的去喜欢一个人,又要如何的被人喜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