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6)
“无异议无异议无异议!”谢承安点头如捣蒜。
祁青鹤将一纸文书递给了他,神色平静的说道,“既无异议的话,还请谢员外在这纸上画押。”
“好好好好!”
谢承安唯恐自己沾了嫌晦的避之不及,左右只是一个贱伎,玩了这么些天也没什么新鲜了,活着死着对于他来说已无所谓,是故二话不二的画押摁了手印。
祁青鹤接过了按了手印的文书,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眸语气平静的说道,“如此,不论本官查到了什么,李曼婉的去留生死皆全权交由本官处置了,与谢员外再无任何干系,相信谢员外他日一定不会对此置言一词。”
“这是自然!”
终于扔掉了这一个烫手的山芋,谢承安再三拜谢。
祁青鹤头也没抬的将文书同着案卷一合扔掷了案牍上,“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罢。”
“是。”
谢承安大松了一口气,只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离开的时候还洋洋得意的恶狠狠剜了跪在一旁模样有些呆呆的李曼婉一眼,嗤笑道,“你这贱人,惹恼了御史大人,有得你好受!”
说罢,便像是出了一口恶气的扬长离去。
狱室的门关上了。
室内一时静默了下去。
“……”
刘能做为目睹了全程的第三人,持笔的笔竟不觉凝在了半空中。待回过神来时,却是忍不住闷声笑了出来,也不敢太过放肆。
祁青鹤从头到尾都没有点名昨夜的混乱是出自于谁。
但却又巧妙的让谢承安以为是李曼婉做的,三句没有提放人,但牵涉到了西陵王沈蒙一案却句句让谢承安唯恐避之不及的求着与李曼婉划清了干系。
这一纸文书下来,李曼婉无论生死、无论去留都皆由他祁青鹤定,虽然贱籍难改,但却轻巧的让她脱系了谢家的家伎之身。
并且全在情理之中,毫无徇私之下的人情之谈。
可真不愧是他御史大人。
“谢大人!谢御史大人!谢御史大人!”回过神来的李曼婉连声道谢,却是喜极而泣。
“本官只是依法论事,法不容私。”祁青鹤一只手落在了那一沓案卷上,道,“你昨夜私逃出狱之事依旧罪责难逃,少不得牢狱之灾与刑鞭之惩。”
李曼婉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嗯!”
“言归正传。”
祁青鹤落身端坐在了案椅上,正身之下却是不怒自威,“你与仲藻雪是如何相识,何以同作出逃,西陵王沈蒙一案,你可有参与其中?”
第10章 、积郁
“你与仲藻雪是如何相识,何以同作出逃,西陵王沈蒙一案,你可有参与其中?”祁青鹤端坐在堂前望着跪在地上的李曼婉,俊冷的容貌自见肃色。
狱室之中有一线阳光自小窗中斜射了进来。
落在他的发冠上。
静默中。
照得浮尘缕缕。
“我与西陵王一案无有任何干系。”有了方才的事情,李曼婉这下松懈了许多,轻声说道,“大人,花间坊只是城中一个不入流的勾栏乐坊,西陵王贵为皇胄,纵是想要寻花问柳也只会去专供给达官贵人的汀水花榭那等雅致地,万万不会自贱身份来这等地方。”
“如此说,你并不认识沈蒙。”
“不曾见过。”
“那你是如何认识仲藻雪的?”祁青鹤问。
“……”
李曼婉跪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道,“……大人,我也并不认得仲家小姐。”
祁青鹤望向了她,“你不认得仲藻雪?”
“我有听过仲家小姐的才名,但以我这样身份的人……”李曼婉抿了抿唇,说道,“我只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是许几年时候,城中兴办了撷芳宴,我听着仲家小姐才名在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听一听……才学之氏弹的雅乐与我们有什么区别,便趁着采办的时候偷偷的去了山亭边听了一听,但我进不得,只是站在了外头,有闻琴声却不知样貌。”
祁青鹤眸色生沉,“你与她既然无有任何私交,何以昨夜在地牢闹得那般的腥风血雨。”
李曼婉沉默了下去。
良久,她抬起头望向了堂前正坐着的祁青鹤,缓缓道,“大人还记得那一日临安城的一场大雨吗?就在那昭罪台上,她跪在了那里一直都在等着您……”
祁青鹤眸色陡然一惊,抬眸望向了她。
李曼婉对上了他的视线,道,“她一直……在那里等着大人,相信着大人您会救她。”
“……”
“她是那么的相信,您会证明她的清白。”李曼婉低下了头,语有轻叹。
那一日临安城大雨,满城飞花。
跪在昭罪台上的人,那原是临安城最富盛名的第一美人,那是绝好的容貌,那是教人惊叹的才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美人,却在那一日的大雨中衣衫褴褛哭哑了声音,好似一头濒临了绝境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