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52)
只剩下了一地的灰尘弥漫在了整个密室之中。
一时沉寂。
“人之已死,现在你却不忍心了吗?”柏远山单手负着剑,笑道,“可他即便是死了,尸骨也不能留。”
“我有什么不忍心?”
手指还悬浮在了半空,是谓刚才不曾来得及抓住的虚空。
那手指有些僵冷。
仲藻雪一沉眼眸,僵冷的指骨跟随着陡然一握,随即她抬起了头来望向了他,像是犹然觉得好笑一般的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说他活着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消我心头恨,眼下人已经死了,尸体是一个怎般处理的法子,留不留全尸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僵冷的指骨骤地成爪而握,她一转手中的剑长身而立在他的面前,毕露的锋芒却是半分也不输他。
仲藻雪抬眸冷道,“无论是你还是沈鸿中,若是你们想要将他挫骨扬灰了,我只会乐见其成。”
柏远山望着她,就这样看了她许久,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直至笑出了声。
仲藻雪望着他不动。
柏远山笑了许久,道,“仲藻雪,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
仲藻雪道,“我做了什么?”
柏远山望着她,“你杀了他。”
仲藻雪望向了他,却是一副不明白他这一番话是为何意的表情,面容冷漠而又孤绝,“我杀了他怎么了?”
柏远山饶有玩味的看着她,那一张脸依旧温儒,只是眼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丝藏匿不住的残忍之色。
柏远山道,“你杀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
仲藻雪持着剑对上他的视线,只是冷笑了一声,神色之间尽是一片嘲讽。
仲藻雪道,“这样的最爱谁人稀罕便就拿去罢。”
柏远山眼里的那一抹残忍更甚,“祁青鹤为你谋划了一切,只想让你离开这一片囚笼之中,为此,他已经赔进去了几乎自己的一切,前途,官职,清誉,声名,直到最后更是将自己的这一条命赔给了你。”
仲藻雪不以为然的抬起了头,半分也不为所动。
柏远山眼里有玩味也有残忍,“可叹你不仅半分都不领他的情,还一心到头只想至他于死地。”
仲藻雪负着剑道,“柏先生,攻心对于我没有用,犹其是拿一个我不要了的男人来攻我的心,这种行为却是太过于愚蠢了。”
柏远山望着她笑而不语。
仲藻雪面容生厌的望着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负剑站在那里直站了一会儿后,再一次举剑向他刺了过去,长剑引身而往,一时间听着兵刃相击碰撞的声音。
她的力量尚不及他,只能以巧力掣肘。
但柏远山却又怎么会给她这一个机会,横剑之下,招招凌厉似狂风暴寸一般的扫了下来。
一转眼的时间两人便是来往拆了五六招,密室里激得是一片的朔绝的剑影。
“锵!”
柏远山的剑杀气总藏于无形,但在剑招与剑风上却是窥不见丝毫。
只她拼尽了全力始终都占不得一丝上风。
两柄剑相击。
绞架之间,隔着那森白的剑身,柏远山望着她意欲不明的说道,“一年前,你与沈蒙私会在荣湘楼,你谄媚的为他献舞讨他欢心,祁青鹤就在楼上一屏风后看着这一切,你知道吗?”
仲藻雪听到这里神色一震,愕然的抬起了头来。
卸力之下,她被击退着踉跄了数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骤然一白的摇晃了身形。
柏远山支身长立在她面前,道,“他就坐在华池之上,在那一屏风后,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你那一日诓骗了他是去绣坊裁衣。不仅仅是那一日,还有你去猎场找沈蒙的时候,他人也在。你赠送给沈蒙的那一幅丹青,在他刚刚出狱一身不堪狼狈的时候,他就站在巷口的不远处看着你巧笑嫣然的与他人献媚。”
仲藻雪柱着剑抬起了头来望他,脸上却是没有了一丝的血色。
“你……”
“你不是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的不信任你,竟然会荒唐至此的听信偏信了那坊中的谣言,认定了你的不贞而将休书付你。”
“……”
仲藻雪身形有些摇晃的握住了手中的剑,大脑一片的嗡然,“我是为了救他出来才……”
她原以为这一切没有瞒过他,他知道了这一切,是因为对她的不信任而背地里去亲身调查自己,所以从来没有过直面的问过她。
但却不曾想到,那一日他就坐在了那里,亲眼看着这一切。
可是那一段时间他明明身上受了伤,一直都躺在了家中静养没有出过门。
他怎么会就在那里?
他……
仲藻雪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以剑立在了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形,面上是一片尽失的血色,只是大脑里一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