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47)
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自顾着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为了这妇人之愚的一已私欲,我便就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什么李氏的冤案,什么枯井里的遗骸,其实都是说出来唬你的。陈如沈蒙是这一切的源起,你的自扫门前雪的那一纸休书是一切的推手,让我再也无地自容,我曾经最爱的相公啊……”
祁青鹤抬起头望向了她。
仲藻雪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审夺着他,那一张生戾的面容上竟然浮现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那笑容生冷,而又让人毛骨悚然。
仲藻雪委身一手拽起了他的衣领,也不顾他身上的伤,直视着他的那一双眸,道,“没有什么比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更让人绝望的心如死灰,你说是吗,祁大人?”
祁青鹤望着她,“所以,你将我引到了这里,为了杀我。”
仲藻雪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过死吗?”
听到这这一句话的祁青鹤眸光一颤。
仲藻雪揪着他的衣领将他逼得更近,“你知道我曾经有多么的绝望吗?而给予我这一份绝望的人,将我挫得形神俱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啊,祁大人。”
祁青鹤心头一震,那一双漆墨般的眸一时间有些涣散。
那是他第一次经受不了的逼视,碍于对方灼烈刺骨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
“我……”
“你竟然会信了那样子的话,我真的不曾想过……”
不给他移开视线的机会,仲藻雪松开了拉着他咽颈的手径直扼着他的咽,逼着他直视着自己的视线,“三年的夫妻情义,你的性子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从来没指望过你能有几分温情软语似其它郎君那般体贴入微无微不至,这些你做不到,我也不勉强你,知你心中大抱负,了你心中鸿图志。但这三年以来你竟然从头到尾不清楚我是何为人,那样胡诌的瞎话随意就能扣上的帽子和脏水,你竟然会信,你竟然信了!”
“……”
祁青鹤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一切的文字如今已然变得一片的苍白。
仲藻雪落目望着他,神容俱冷,只语字平静的说道,“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纵使你寡情薄义与我没有了那一份的夫妻情义,至少也当相信我的为人,断不至于如此,但到不久前我才终于明白了当中的缘由。”
那一夜法场处刑之前,是两人通宿的彻谈。
牢中的烛火燃了一宿。
两人席地坐在了牢狱之中铺就着的干草上,好似到了那一刻,才能隐约的窥见那一份久别重逢之意。
“你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过我曾经是那般的深爱着你。”仲藻雪扼着他的颈,一字一句的说道,“三年夫妻情义,原是从头至尾被你彻底的否决干净。”
无论是她的为人。
无论是她的感情。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是不相信她的,而这一份不信任更是至始至终都被一份陌生给裹挟,成为了两人之间逾越不去的一道鸿沟,隔着一道望不见看不清的壁垒。
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予了他,但他却对这一切全然的视若无睹。
祁青鹤没有动弹的任由着她拽着自己,也没有顾及得到唇边的黑血流了出来,苍白的全无血色的一张脸上只剩下了气若游丝,“……我没有否决,我只是……不大懂这些……”
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那些在别人眼里是本能的,好似天生就应该会的,与生俱来的东西。
如何的去爱一个人,如何的被一个人所爱。
他不知道。
因为在遇到她之前,在这整整二十余载岁月之中,这个世间里已经没有了一个人爱他。
无私无畏,只因为是他而爱他。
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爱他的一切,只因为是他。
凡人对于感情最初的感受与理解是来源于小家,源于父母双亲,孩子对于感情最初的所有认识都是由此而来。可他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在书院里面又因为性子孤僻非常,不曾讨喜,过惯了了独自一个人的日子,如此要让他怎么无师自通的学会如何的去爱一个人,如何的被一个人所爱?
那从不曾有过的安全感,那无处放置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的猜忌,那像毒草一般疯长的嫉妒。
嫉妒,占有。
不安。
对于她的事情,总是任一件都无法用他的理智去衡量。
但感性于他实在是太过于懵懂茫然。
额前残落的几缕碎发垂落在了他的脸上。
祁青鹤睁着一双眸子望着她,勉力的抬起了手抚向了她的脸庞。
“……直到后来,我发现了自己已经离不开你,忍受不了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离开你的每一日每一夜都是那么的痛苦难当煎熬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