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35)
屋内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
只有穿堂的风吹过。
罩中烛火有些昏沉, 只从中透着微微的黄光,照得灯壁上画的蝴蝶若隐若现。
柏远山望着那一封信神色若有所思。
“此物是从仲藻雪的住处拿到的?”他问。
“正是, 依照公子的吩咐,自她离开王府之后属下便一直都有跟着她,眼看着她走进了祁府, 且目标非常明确的从里头翻出了这一个包裹。”影卫答道,“看着好似是得了祁青鹤的指示, 但拿起了这一封信却是连打开都没有打开的就扔在了那里。”
“你可有让她发觉?”柏远山问。
“没有。”
“她没有看里面的东西吗?”
“属下盯得仔细,她只看到了信封就扔了回去, 不甚在意的模样。”影卫答。
柏远山有些感慨的轻笑了一声, 继而又不觉叹息的摇了摇头,道,“可惜了他祁青鹤这么好的计谋, 却偏生得她这般的不领情, 真正是浪费了他的这一番苦心,枉送了这一条命。”
影卫听着一顿,“先生的意思是?”
柏远山神色有些嘲讽, 低头间折起了手中的这一封信, 望着信封上面写着的“卿卿爱妻”四个字, 眼里的讽刺却是更深了。
他道, “祁青鹤已经猜到了我们会利用她来谋事, 留下了这一封信给她, 告知她一定要提防我们,给她安排了一应的锦囊妙计教她如何脱离我们的掌控,尽快离开这一片是非之地。”
不仅如此。
里面还满满当当的安排好了计划之外的的马车和盘缠,要走的线路,换洗的衣物,果腹的吃食。
做得这一切孽只为换得她后日安。
但到头来,对方不仅是没有领情,甚至于连看都不看一眼,踩着这一番心血,只一心想要杀他解恨。
人生可真正是荒诞如斯。
影卫听着也忍不住笑了,“我有打听到嵇舟提审祁青鹤,他说自己之所以会在法场上认领罪罚,是因为想要报复仲藻雪,做得这一切只是想要她生不如死,现在想来可真正是心口不一。”
柏远山将折起了的书信举火一炬。
一双眸子望着那燃起来的火焰道,“那不过是准备给上派之人的说词,好有个缘由道理罢了,他这么做,任谁人都看得出来是在保仲藻雪。”
若说曾经的祁青鹤是一块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任如何的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撬不开一丝的缝隙。
但有了仲藻雪后,这一块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从此有了最薄弱一块地方。
只需要轻轻一敲便得尽碎。
影卫轻嘲,“枉他一介鸿儒之士,为一个女人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烧烬了那一纸的书信,似是就这样的在无形中彻底断绝了她生路,那火焰在眸中不住的窜动着,柏远山却没有说话,只是将烧烬了的书信置于了焚灰鼎。
“却是个痴人。”
但也好在是个痴人,这样对付起来就容易得多。
柏远山敛下了眸问,“京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说到这件事,影卫当即正色道,“皇上已知晓了此事,可谓是震惊非常,连夜就召集来了群臣商议此事,满朝文武都为之震荡议论纷纷。主君那边暂且还没有消息,只听着公子的话先按兵不动。”
柏远山点头,“现在局势有乱,一切确实最好以不变应万变为上。”
说到这里,他又问,“可知道这次上派下来的人是谁吗?”
影卫说道,“听说是太傅。”
柏远山不禁一笑,“如此可是天助我。”
如此死局。
在明,他生路尽封,气数尽绝。
在暗,只待他敢再有动作,便能一剑取下他的性命。
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终归是白日空想,此一盘棋,他必然会彻底输在他的手下。
“此外,主君还有传来话。”影卫道,“皇叔横死,这西陵王府的旧部也是时候重新编整了。”
“此事我心中有数。”柏远山道,“沈蒙之前有在谋划什么,我却是与主君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他在时有得手腕,留他在这里控制黎安边陲操持外围原也是可用之棋,而今他既死,这留下来的肥硕美味,总是不能拱手送于外人去饱腹的。”
“那沈鸿中……?”
“无用之辈,用之可弃。”柏远山道。
“现在就杀了他吗?”影卫道,“这几日里他却是没少有动作,尤其是近日还暗动了那一批的武器。”
“他虽庸碌,但人之与生死之事总是有几分敏锐,觉察到祁青鹤身陷难地,他自然觉得不安。”
“这样的话……”
“纪王爷而今在此,暂时留他一条命,过后可杀。”柏远山道。
影卫点头,随即又道,“说起纪王爷,这几日他却是一直都被沈钰缠着不得脱身,岱山那边的事情却是不好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