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28)
“如今水路沈钰盯得紧,你且万万当心。”
“无妨,我们还有一条暗渠通道,那条线藏的深要下潜才得知悉,这天底下除了我们几人外便是绝无旁人知晓,定能安然抵达黎安会见孟将军的。”
转而见了第二个人。
“我知道了,我马房里有不少千里良驹,我即刻就差得几人去京城给太子爷报信。”张兆丰说。
“多差几人。”
“这?可是还有其它要送的人吗?”
“如今走马被封,城中多方都盯得紧俏,多差一人便多一份送达到手的机会。”
“确然,我这就去做。”
张兆丰接过了来人递过来的密函,“只这一封书信吗?”
“对。”
继而见了第三个人。
“我会清彻出这一批压下来的武器,将之送给居于府上的柏先生。”徐安泽道。
“此事紧急,须尽快。”
“数量有些多怕是一时半会儿难清出来,我打个通宵罢。”
“辛苦了。”
“……”
琵琶骨穿锁的伤让他已是难以动武,举剑已是堪堪,像那夜里跟人激杀搏斗却是再也做不到了,如此也让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谨慎。
布尽一应的杀局。
算计。
夺命。
只算着一次下手的机会,一招封喉,毒辣非常。
那把剑刃上是尽沾的血,红的刺目,隐隐有腥锈味散了开来,那一双眸子却是尽见的晦暗无光。
或许那个祁青鹤在法场之上跪膝伏首认罪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负着那一把沾血的剑在经过了溪河时濯水洗净。
水面哗啦。
粼粼的波光在拨动中搅碎了一片的倒影,连同着水中的人看着都是扭曲的。
祁青鹤神色平静的望着自己手上洗不去的血色,就这样看了一会儿,那一张清绝的脸上却依旧是没有太多的情绪,无论是望着手上的一片脏污,还是望着漾开的湖水里倒映着自己扭曲而又丑陋的影子。
就这样望了一会儿起身。
却正好看着天际中飘过了一片的红色缎幔飞去。
顺着那一抹鲜丽的红色望了去,才发觉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月老庙附近,只在不远处就看着一棵落光了树叶的大树上挂满了无数的姻缘结。
“愿我与张郎年年岁岁百年同好。”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夫妻永同心,白首共老时。”
“愿与娘子同偕老,恩爱会,心如磐石不转也。”
“相思催人老,情难绝,夜夜梦回与君眠。”
“……”
祁青鹤负着剑走向了那一棵挂满了红色缎幔相思笺的树,只看着上面一句又一句此生心许的句字,道尽了这人世间的一片痴情痴心。
为这世间有着太多的痴儿。
他站在那棵树下站了许久,看了许久。
只看着夜里的风将那一片又一片的相思情长吹起,像是在诉说了无数的爱意。
“相公,我听说月老庙可灵验了,这些日子你好不容易清闲了下来,便同我去一趟月老庙吧,我们一起去系一个姻缘结怎样?”贤淑的新妇一边为男人换上了新裁的衣衫一边说着。
“系那个做什么?”他问。
“听说绑在一起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啦。”新妇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脸禁不住红。
“不过是打了个结风一吹就散了。”他说。
“……”
“而且挂得太多,树枝会被压断。”他接着再说了一句。
“……”
“挂根绳子在树下我觉得不妥当。”
换个颜色总觉得像上吊的玩意。
知道他想成了什么。
贤淑的新妇听着又好气又好笑的推攘了他一下,嗔道,“相公想什么呢!那是姻缘结!”
“……”
相思年年发,相思年年长。
这一棵挂满了无数人情长的相思树却至今屹立,任凭着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只静默的立在那里无声的见证了一对又一对的璧人情好。
那是他之前不识的恩爱会,错过的姻缘好。
纵是真的只是打了个结挂上风一吹就散了,但是至少当这一个结由两人亲手扎上去时就留于了心。
于昼夜长在,此生不泯。
——然而那个时候他却是那般的不解风情,没有明白这一个道理。
“……”
负着那一把寒朔的剑。
祁青鹤站在了那一棵相思树下久久的望着,目光穿过了那一条又一条在寒风中吹起来的相思笺,看着那些缎子交织的密集,好似一条藏在了另一条的下面,一条藏在了另一条的前面,交错盘织,尤其是在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那一条又一条的相思笺却是全然的看不清系扎的根头在何处。
就这样望得出了神,却是眸子忽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