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24)
嵇舟半蹲在了他的面前,低叹了一口气,“但事以至此……”
祁青鹤低道,“若不是我离开了临安,事情原是不会发展到这一个地步,这一些事情也原是不应该由她来查她来做。”
“……”
嵇舟一只手握着他的肩,心里却满是担忧。
若是这一切真的只是他人布谋下来的诡局,引他入瓮,那么真相于他来说怕是会让他承受不住。
那里面不仅有她的沉冤,还有他的相负,他的铸孽。
纵使一切过不由他而起,但一切过却终是由他一手所铸。
再难以挽回。
再难以修好。
“我都做了什么……”
最后的那一句,像是在问,却又像是在发哂,字里行间俱是自嘲,俱是发颤,只低咽深埋在了臂湾里,像是将每一个字都捣碎了一般的剜心。
祁青鹤像是禁不住浑身发抖,像是想要笑,只是满是自嘲,“最后将她伸手推进万丈深渊的那一个人,却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踽行
他想要救她。
他拼了命的想要救她。
但现在看来, 这一份相救之心原是这般的讽刺,将一个已经身处悬崖险地摇摇欲坠几经就要掉下去的人亲手推了下去,然后再时隔一年之后站在她的面前言之凿凿的说要救她。
高高在上的好似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皆不作数般。
将既往不咎视作大义之情予她。
但事实上若没有那一日他所铸造的因, 又何来得今日的这一个果?
她的人生本不应该如此, 她也本不应该走到这一个地步。
“哈……哈哈哈哈……”祁青鹤一只手支着额头, 却是不住的低笑着,神色声音之中尽是嘲笑, 笑得整个身子都冰冷的禁不住发抖,笑到最后仰起了头靠在了身后的墙砖之上。
他想起了她对他说的,恶心。
可不正是恶心吗。
事到如今, 他却是已经没有了一字的辩白之词。
“……”嵇舟蹲在他的面前望着他,只觉得胸口积抑无力劝慰得他什么, 隐有一声叹息。
笑到肩上的伤口崩裂了开来,那血一点一点的渗透出了绷带。
白色的绷带上尽是一片刺目的腥红。
震住的胸腔是一片的嗡鸣声。
笑到最后眼看着他咳出了血, 眼前的场景看得触目惊心至极, 嵇舟眸色一惊的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刚想要转身去把大夫又叫过来时被他拦了下来。
“祁兄!”
嵇舟神容戚切,“你可苦如此?”
祁青鹤唇边噙着血只气若游丝的枕向了墙砖上, 那一双生冷深色的眸子里面尽是一片的寂灭, 再也不似昔日的神采飞扬,更是窥不见一丝的光亮。
“我宁愿她杀了我。”祁青鹤说道。
只是话音刚刚落下。
那如魔咒一般回响在了耳边的,是那一句“黄泉有你同行, 死不安息”。
——她连他死的权力都已剥去。
“哈……”
祁青鹤低嘲着笑了一声, 一只手推覆着额前的发, 却是形神俱疲的缓缓地闭上一双眸。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 他错踏了一步?
——
“当真不愧是他祁青鹤, 只一出手就尽斩了这一只巨鳌的肢钳。”收到消息的殷盈在看完了通报之后, 不由得啧舌感慨了一句。
西陵王府这日已经乱作了一团,所有的消息皆封,可像似被囚于孤岛。
上难通京城呼外援,下难抵黎安搬救兵。
可谓是快准狠一击必杀。
殷盈放下了密信,心里却奇了,“嵇舟在主持夜审张晋安和武麟,他祁青鹤人在牢中,沈钰在跟纪王爷周旋,这是从哪里来的人手能在一夜之间如此利落的调度排布?莫不是台上还有其它的人我算漏了?”
“没其它人,就他自己偷跑了出来。”坐在桌边的凌云志一只手撑着脸颊没好气说。
“哦?”
“我没拿到帐薄就是碰上了他,还跟他打了一场。”凌云志闷气的说。
那个飞鹤的坠子已经被他拍在了桌上,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爽快。
坐了一会儿,那股子不爽快还是没有消退的痕迹,心里觉得更烦了,便伸手掌来了桌子上的酒盅喝起了闷酒,只是那视线却还是有停留在了那一支飞鹤坠子上边。
望着的那一双眸子有些暗晦。
殷盈半支着身子斜了他一眼,大约猜得到他心里的不痛快从何而来,嗤笑他,“我可记得有人眼巴巴的追着美人身后,一口一句藻雪姐姐叫得可亲甜了,还说着一点儿也不在乎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
凌云志喝酒的手一停,瞥了她一眼,吐出了一个字,“滚。”
殷盈嗤笑。
这酒却也喝的不痛快。
凌云志将酒盅搁在了桌案上,吐着郁气说了一句,“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