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21)
嵇舟眸子微微一顿。
仲藻雪侧眸望向他,“从来都是他单方面做的决定,从来都不曾过问过我的感受我的想法,你们男人在自大与自以为是上面倒真是出奇的一致。”
被连带着骂了的嵇舟不禁失笑,却问,“不然这样,嫂夫人您看要怎样才算解气?您这方告诉我,我一定一字不落的转答他,这样也好现在这般两人都落得个遍体鳞伤的地步不是?”
仲藻雪望着她,道,“我认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嵇舟问,“什么?”
仲藻雪道,“我与他情义两绝,不想再见到他。”
嵇舟眸子有微微浮动,“您这是在判他的死刑。”
仲藻雪听着讥笑一声,“他一介高高在上的三品御史,我不过一介草芥民女,何以敢判他的死刑?”
嵇舟道,“您知道,您可以的,且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您可以。”
嵇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只身走动了几步,敛落的眸子似是盛满了怅然之色,沉默了半晌之后,道,“一年前的那一日,他独自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回到了京城,是我给他接的风。”
仲藻雪抬起了眸子望向他,没有说话,只是在看他要说些什么诡辨之词。
嵇舟神色尽是沉默,脸上却是少见的褪了那一层的轻浮色。
他缓缓地说,“那一天下了雨,他也没有打伞,就这样淋了个尽透的回到了京城,浑身都淌着水,像是从池子里捞出来一般。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他那般的模样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且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比街上的乞丐还要落魄狼狈,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他一言不发,无论我问什么他也不答,只在我再三追问起你的时候说了一句,休了。”嵇舟道。
仲藻雪神色却是不见一丝波澜的听着。
嵇舟说,“你是没有见到他说那句话时的样子,我心里看着都觉得惊骇。之后,他将我直接拽去了酒肆里头喝酒,一喝就是整整一宿。你与他夫妻数年,是知道他向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他根本就喝不下那玩意儿,只是心里头不畅快想要折腾自己。我就看着他喝了吐,吐了再喝,怎么也劝不住,等到喝到最后的时候,终于醉得一塌糊涂,我想你应该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醉酒后的样子吧?”
仲藻雪的脸色原是生冷的,却在听着他的这一席话之后渐渐的沉默了下去。
嵇舟望着她,眼里尽是无奈的微微一笑,道,“他也不发酒疯,实际上他喝醉了酒后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坐在酒肆边边角角的一处小角落里抱着空了的酒坛子不肯撒手,把那酒坛子当成是你,然后一边抱着一边哭,也不吵不闹,比我见过的所有的酒鬼都要好伺候的多,他连哭起来的时候都是没有声音的,就这样哭了整整半个晚上,哭到最后他睡着了。”
“我与他同窗十数载,相交二十余年,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还是这么个哭法,可真正是吓了一跳。但第二天等他醒过来,他却是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只记得了自己昨夜过过来喝酒,喝了酒后睡着了。你别看他学富五车好像一副很聪明的样子,他那脑子原是装不了什么东西的,只有一根筋,哪里能处理起来太复杂的感情之事,很多的东西他认定了是什么就永远都不会变,那些天地道法的死理是,人也是。”
嵇舟摇了摇头,说到这里有些好笑道,“他认定了你是他的妻,就永远都是,休了也是。”
仲藻雪的面色有些僵冷,像是开口想要说什么。
嵇舟却是没有给她机会,径直的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即便我这样说,嫂夫人心里可能还是颇有微词,但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告诉你这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这一年过去了,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你,你于他也并非是全无情意,如此,嫂夫人还是执意要判决他一个死刑吗?”
嵇舟久久地望着她,道,“他这个人就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性情也生的冷淡,但请嫂夫人相信他对你的这一份情义始终都不曾改变。”
“他会比你想像中的还要爱你,割舍不下你。”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重影
“他会比你想像中的还要爱你, 割舍不下你。”
白梨似雪花一般簌簌的落了下来,落在了身上,像是白头, 或许也算作霜雪白头。男人但穿着一件普通无奇的布衣长身玉立在了山涧之下, 在察觉到她走了过来的时候有一个略微的低头, 像是在一直等她,又像是一直在看她。
低落下来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她。
那明明是一双清冷的眸, 却在侧首低头望下来的时候见了几分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