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20)
苏大夫撑着膝喘了一口气, 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问。
“又是祁大人吗?”
“这次是嵇舟公子请您过来一趟。”小厮说道。
“这次是嵇舟公子病了?”苏大夫意外了。
“不是, 是嵇舟公子请大夫你过来给祁大人瞧一瞧, 大人昏死过去了。”小厮解释道。
“……那不还是祁大人吗?”
这不没差吗。
又是祁大人。
苏大夫听着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没见过这么糟践自己身体的人, 明明是个文人儒生,自己对自己身体那点底子真是没点数吗,那能用武莽汉子那般的糙贱的使唤吗?
百般糙贱着使唤不说, 而且还是一次比一次伤得重,这是仗着自己年青, 真的一点儿也不怕老了留下什么三病两痛的吗?
任哪个大夫见着这般的病人心里都是禁不住有颇多的微词。
“哎,大夫你可快些!祁大人正等着你救命呢!”小厮见他还在那边杵着歇气, 心里头着急, 便跑了过来拉拽着他前往走。
“欸,别拉,别拉, 我自个儿会走——”
两人就这般一边说着一边推攘拉拽着往府衙里头走去, 走得急了险险的就崴了脚。
“……”
单玉儿扒拉下了一杈枝桠看着他二人从庭院中跑过去,心里若有所思。
地牢。
那头的牢房里,赶过来的苏大夫正在给祁青鹤医诊着。
嵇舟却是走去了另外一边。
听着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仲藻雪抬起了头来望着他, 神色略有一顿, 虽然瞧着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生, 但她却也认出了他是祁青鹤的同书院的友人, 曾经在两人成亲的时候有特地上门送过亲, 喝过一次喜酒。
沉默之余后,仲藻雪站起了身来。
“祁兄身陷囹圄,目前临安西陵王之案由我主事。”嵇舟一句话道明了来意。
“嗯。”
仲藻雪颌首,再抬起了眸子望着他,“嵇舟公子是来审我的?”
嵇舟望了她一会儿,却也没有开门跟她说自己此来是传话,只是低敛下了眸似有思忖之后再抬眸道,“嫂夫人可是有什么另外的想要推覆的新供词?”
仲藻雪道,“他已经供认不讳,我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嵇舟笑了一声,似有叹息一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眸色微凝,“这就要看嫂夫人想不想要祁兄死了。”
仲藻雪反问,“你看我会是不想要他死的人吗?”
嵇舟望着她竟一时哑然。
仲藻雪神色平静的说道,“或然换一种说法,我与他夫妻情义早已断绝,不过红尘之中的一场陌客,两相生死无由。”
嵇舟道,“他一直都想要救你。”
仲藻雪道,“我早已重复过无数次,我从来就不需要他来救我。”
嵇舟听着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知道对于案由是否呈新翻供一事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案子,既有凶手在场被羁,又有凶器滞留在案发地,且动机明了,准备蓄久,人证物证皆已俱全。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再审下去的必要,更不要说这段时日,祁青鹤忙里忙外四处奔波,早已经将整桩案件连同着当中的隐情案中案都翻得彻彻底底。
现在所谓的翻供,明眼的人谁都知道不过是填命。
“嫂夫人……”
“我的名字叫仲藻雪,嵇舟公子。”仲藻雪道。
“……”
嵇舟心里大至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祁青鹤的伤神源自何来了,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走了几步,说道,“这话可能我来说不合适,但是嫂夫人,祁兄已经亲手将那一封休书烧了。”
仲藻雪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嫂夫人不要再跟他怄气下去了,他……”
“他要休便休,他要合便合,什么都是你们男人说的算,问过我答不答应了吗?”仲藻雪打断他的话。
嵇舟望向她,道,“嫂夫人对祁兄仍旧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我看得出来。”
仲藻雪眸子更冷了。
嵇舟望着她,道,“我是不材,自少风流在了花丛里,女人的心事在我眼里向来能够猜度得出一二,你恨他,但这份恨意越深,越唤起了你心里面的对他的那一份感情,带着不甘,带着怨恨,因为曾经真切的爱过,有多爱,便有多恨。”
仲藻雪望着他的眸子冷了下去,只笑了一声,“这已经不重要了。”
嵇舟望着她,道,“是吗?”
仲藻雪敛下了眸,神容轻慢的在牢狱中踱了几步,道,“话再说回刚才,他的一封休书彻底斩断了我与他二人之间的夫妻情义,他要休了我,我便如弃履。而今他烧了休书悔不当初想要合好如初,我便要折首奉迎甚至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