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22)
顾而,吴叔虽然常年跟着他东奔西跑,却并不会管顾他的起用。
“那下官一会儿回府上挑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小厮给大人使唤着先用用。”单正阳道。
“不必了。”
祁青鹤放下了那一碗饮尽的黄汤。
回过头来的时候,看着屋内还围着满满当当的人,便说道,“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家不必在这里守着我,我已无碍,都散了罢。”
“哎哎!”
“时候不早了,我等也不敢再打扰大人休息。”
屋里头的人有不少本来已经睡下,因为生了事而从被窝里挖出来的人,这会子听到这一声令下当即连声附和着应道。
“单大人还请暂且留步。”就在单正阳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祁青鹤突然说道。
听到这一声,单正阳心里不觉咯噔一下,走前了几步躬身问,“大人可是还有其它的事?”
“将西陵王此案的所有案宗全部都带过来,我今夜要完整的过一遍。”祁青鹤道。
单正阳一愣,“大人你这伤……”
“小伤不碍事,时间紧俏,你去把东西都拿来吧。”祁青鹤神色平静的道。
“……”
单正阳面上又苦又难,拧巴着许多才挤出来了一句话,“大人,这案宗您若是要全悉查看按理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只捎您一句话我就无有二话的把东西都呈上来。但是您看你和雪娘之间……得须避嫌,这么晚上您舟车劳顿又是受伤又是受惊,这会子还是好生休息罢……”
这么折腾了一日他竟然还不愿安寝想着挑灯夜读,单正阳简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得委婉再三的表示,他不想睡觉,旁的人也实在是有些经不起他这般的熬着。
说来只是休弃了的妻,还有曾经有犯七出的罪妇。这当中的干系说是沾边也可以说是无有沾边,只是看他认不认这一层的关系,亦或是怕有心人在里头大作文章,想着最好还是有第三人在旁的情况下查续妥当一些。
祁青鹤沉默了许久,像是觉得有些困乏了,微微闭了目,道,“如此,单大人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哎!御史大人好生休息。”
见他听了劝,单正阳心中大松了一口气,忙嘱了府上几个手脚伶俐的小厮丫头仔细照顾着他入寝。
这一夜,雨却是下了一夜。
是临安城的雨。
原是他经年倚窗挑灯夜读听惯了的夜雨,只不知为何,这一夜却如何都难以安寝。
许是时隔一年后再见故人,许是那故人形容全非。阖起的眼,但脑海中却全然是这一日里再见她时的模样,那般的嚣狂,那般的冷戾,那般的孤傲。
她敢向他下手。
她敢打他。
她敢伤他。
她……
是真的敢杀他。
他原是从来不曾真正识得她仲藻雪的真面目。
那般娇俏的佳人,那般静娴的淑女,那般温柔羞怯的妻妇。
原来这一切全是假的。
“……”
这一夜睡的始终都不安生,好似梦里有梦见了什么却怎般的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头有着说不上来的沉钝。祁青鹤本能的伸手想要托住生沉发肿的额头,但刚刚抬了手,犹有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这一下却是全然的醒来了。
“大人醒了?可还休息的好吗?”但听着一声俏丽的问话,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
祁青鹤意识还有些昏沉,只半睁着眼睛从榻上撑了起来,隐约的看着屋内好似有一个不过二八模样的少女正在屏风前整理着他的衣物。
“你是何人?”祁青鹤皱眉。
“我叫单玉儿,是来伺候大人的。”那姑娘笑盈盈一手抱着他的衣物,歪着头说道。
“单正阳是你何人?”祁青鹤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回大人,单大人是我的叔父。”她道。
“……”
祁青鹤听到这里脸色沉了下去,不待开口,见她走前了几步正欲给他宽衣,伸手推绝了她的动作,见单玉儿有些疑惑的样子,道,“我不惯他人伺候,你退下罢。”
单玉儿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了他包的严实的右手上,“大人,包成这个样子会很不方便的。”
不等他开口。
单玉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苏大夫有交待,等大人醒来了就先给伤口换药。”正说着,便扬声叫唤了一句,“萍儿,把苏大夫的药先拿过来。”
“是。”外头的丫头应了一声。
“……”
见着屋里的丫头小厮忙里忙外的走了进来,单玉儿接过了那一卷药纱正拿在了手中。望着那拇指大小的褐瓶和纱卷,祁青鹤沉默了一会儿,望着一屋子的丫头正候着,实在说不出推搡的话拂了对方的面子,便只好伸出了右手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