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185)
沈钰道 ,“如此说来,祁大人心里已有谋划,却不知如此死局,祁大人还预备要如何来破局?”
地牢里一时静默。
壁火正烤着上面吊悬着的铁链,尽见霜华色。
祁青鹤敛下了一双眸,垂落在一旁的手随即负于了身后,他移开的视线望向了一旁壁烛上幽若颤动的赤焰道,“于此,我不证她的清白,而证他的死罪。”
沈钰顿住了,似是一时间没有太理解他的这一句话所指。
“李氏冤案整整七十四人惨死只为一已私利,人命草芥,氏家子女颠沛潦倒含冤难鸣,至以其子李麟生甚至被奸人挫骨扬灰尸骨无存,其女李诗情如今亦是下落不明或者有遭毒手。”
祁青鹤负手冷声道,“这些奸人毁尽了一室宗族,抢夺了他们的财产,网尽了他们的船线,以此来中饱私囊,无视民生哀苦,朋党比奸无恶不作,甚至于不惜通敌叛国来争权谋位。再至以伎馆藏尸二十余,人命海海遗骸成雪不见天日,那些被送玩达官显贵的女子未载薄之中的更是无可预及数数,死之难以清算,数案并做,哪一条都容不得他立身于这世上活命。”
沈钰明白了过来,“祁大人是想……”
祁青鹤抬起了眸,道 ,“此案确系是由仲藻雪亲手杀了西陵王沈蒙,但在此之后我要证的,是沈蒙该死,是她该杀。”
沈钰微眯起了眼,“这怕是不容易,如今查到的那些事尚不足以教父皇置理一二,当中所涉及李氏之案更是父皇亲手所判,皇命昭天,不容逆转。”
祁青鹤道,“皇上年迈,这个皇位也是时候该换人了。”
沈钰打量了他良久,道,“祁大人可知只这一句话便能死无葬身之地吗?”
祁青鹤微敛下了眸,信步身在了牢中道 ,“七天,七天的时间,在上派的太傅或者蒋相来临之前,我会彻底挖出整个盘结于国根之中的毒瘤,将它们所有人给连根拔起来。这是我给殿下的投名状,以表我的才智与能为可为殿下所用。”
沈钰道,“祁大人愿意助我扳倒太子?”
祁青鹤道望着他,道,“三个月,我助你登上皇位。”
地牢里一时间一片寂静。
好似时间被人陡然的按下了暂停的开关一般,就连空气之中飘浮着的尘埃都被定住了一般,壁上的烛火忘记了晃动,泫着铁链的露水也有凝结在了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连呼吸都忘记了。
沈钰微微眯起了眸道,“祁大人当真是自信。”
祁青鹤道 ,“这七天的时间,可以让殿下来亲眼断定我是否有这个自信。”
沈钰望着他道,“若是祁大人做不到呢?”
祁青鹤道,“若是我能力不足难以置办,殿下可以将我交给上派而来的太傅或者蒋相,让他们以戕杀西陵王之案主谋之罪将我问斩,当中说词我已告知了嵇舟。”
沈钰听到这里笑了笑,道,“不若让我先看一看,祁大人预备如何从这地牢中金蝉脱壳罢。”
“这不难。”
祁青鹤望了一眼沈钰身边站着的那一个影卫道,“请殿下将身旁的那位朋友借我一用便可。”
沈钰望了过去。
被两个人四双眼睛盯着一阵头皮发麻的影卫:“?”
沈钰盯着那个无辜的影卫半晌,却是不由得笑出了声,“看来你连我会带着影卫过来都在一开始就谋划好了。我心里却好奇了,若是不答应你却还能怎么办呢?”
“换成嵇舟也可。”祁青鹤道。
“哈。”
刚刚将仲藻雪安顿好后站在外面候着的的嵇舟不觉得打了个喷嚏,浑身却不知为何一阵恶寒,整个人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上下搓着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但最好留着他去做其它的事情。”祁青鹤道。
“我这影卫白日里也得跟着我有它事。”沈钰道。
“无妨,我只要他夜里代我在这里便可。”
祁青鹤道,“我纵身入狱,西陵王府定然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白日我必须亲身在此与他们斡旋。死囚之内非特昭不得夜审,入夜之后我再谋动,至以卯时回来。”
沈钰道,“若是大人一去不回呢?”
祁青鹤望着他,道,“我若一去不回就没有必要在法场上担罪,要来这七天的时间。”
壁火泠然幽曳。
那是地牢之中唯一的火,也是地牢之中唯一的光。
只是那光亮太过于晦暗,总照着这一片一地的昏残之色,时有分不清光亮与阴影的界线,而在那当中的人却是永远的沉溺在了永暗之中,甚至于至死都窥不见一丝的光明。
祁青鹤立身在了长夜里,却是神色平静的伸手解下了那一身素白色的中衣,衣衫落下,那一件漆墨的外衣扬起,似一羽墨色的蝶,披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