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166)
“……”
嵇舟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甚是担忧的举步跟了上去。
刑场外围之处这一日里聚集了无数城中的布衣,满场不住的沸扬之声,议论非然,像是雀鸦一般的生闹,只是面上神色各异,有心中愤慨的,有满面叹息的,有轻夷嘲笑的,有过来凑热闹的。
“这贱妇,早一年前就该被打死了。”
“可不是。”
“我倒是觉得这西陵王不是个好人,杀了这等奸邪之辈那可不能叫除害?”
“得了吧,再怎样那都是亲王。”
“不会真的要斩首吧?”
“哎,我可听说还有一个从犯,只是现在都还没找到。”
“这可是要杀头的事,谁会傻到赶过来送死?”
“你说这监斩之人当真是祁大人不变?那可是他原来的发妻啊!”
“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妇那日不是早就当街休弃了吗,这要是我,留得这等偷腥的贱人在,斩首都不爽气,活剐了那才叫解气哩!”
“……”
围满了的市井布衣,只道是形形色色,面容各异。
明明只是道听途说,却也不知何以来的怨怼之气,言词凿凿之下端是恨不得将一个与自己毫无渊故与恩仇的陌生人给活剐了。
却是莫名的怨,不曾有过的仇。
而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那言词之下自诩以正义的唾骂与贱恶,对一个不曾见闻的陌生人,实在是荒唐的让人发哂。
为这人世百相。
“嗒。”
“嗒啦——”
仲藻雪戴着一身的镣铐与枷锁缓步的被差役押送着走向了刑台,只是神色平静,似是一点儿也不意外有这一日,又似是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日。
祁青鹤一身朱红的官袍拂衣落座高案,看着她举步而前,一步又一步走上刑台。
仲藻雪站在了刑台上望着他缓缓地跪了下去,神容冷漠。
“……”
长风悄然吹过,一时寂静。
单正阳一身灰蓝色的官袍站身在了高案之下,一手端着诉罪状,见着犯人跪下伏首听罪,便展开了那一封诉罪状,长声念了起来。
“犯人仲氏,闺名藻雪。为仲府弃遗,后委身西陵王沈蒙为妾。因涉及戕杀亲王沈蒙一案而经大审,而今案由全白,确系其于七月二十九日,在西陵王的生辰宴后趁其不备举刀而向,剖脏之下,生剐其二十一刀。虐杀之为,手段残忍,行为恶彰,为天地理法所不得容也,今以斩首之刑公宣天下,以镇犯讦作恶之人不得效仿!”
“诉罪之状在上,斩首确判,不容宣沸!”
单正阳念完之后,一只手举起了那一帛诉罪状书长身站立在了高案之下。
一时静寂无声。
只余长风卷来,吹拂起了她垂落下来的长发,那长发有拂过了她的眸子,尽是一片波澜不惊的眸,像是早已预感到这一切,平静的望着端坐在高案上的那一个男人。
祁青鹤正坐于高案之上静静的望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天空中传来了一阵轰雷炸响。
“砰!”
是烟花绽开的声音。
只见着天空中不知为何的突起了烟花,
那一声震响了天地,只余地无数的硝粉哗然的散落在了天地之间。
“让开!”
“都让开!”
“快让开!”
惊斥声下,只见着一片醒目的火团从远方滚了过来,原是几个蒙面的人推来了烧得生旺的板车一路往下俯冲了过来。那火星子沾上,刑台之下围着的人登时一片尖叫,慌走四逃。
载着火团的板车一路冲破了外围持着矛枪驻守的第一道防线。
“驾!”
“驾!——”
继而是扬鞭之下八方冲来的马车一路驰骋着冲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虹光
“诉罪状书在上, 斩首确判,不容宣沸!”单正阳宣读完诉罪状之后,以一只手举起司状。
原是鼎沸的刑场在诉罪书宣完之后一阵寂寂。
刑场的守卫矛枪成墙。
外圈是围着无数的人, 只扒着寒矛看着眼前这一幕, 心有感怀等待着数年前的那一次场景重新复刻, 见证着又一个重案死囚人头落地。依照国中律令,原是在诉罪之后, 会有犯人伏首认罪的环节,再悯予愿意前来送行的亲属为死囚带来最后一顿饭,出于情理在午日三刻斩首之前以让犯人与亲眷见上最后一面。
只是让人不曾想到的事情是, 天空之上骤然有烟花乍然绽开,响声轰鸣震耳。
“砰!——”
祁青鹤微抬起头, 那一双眸子清冷不动,只望着那哗然散落于天地之间的硝粉, 似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一幕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视线继而有移落在了仲藻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