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120)
此话一落庭中一时寂静下来。
刘能本已是满身的倦色, 却在听罢这一席话后却像是被惊醒过来一般的猛地抬起了头来, 望了一眼眼前的密使,又望了一眼一旁的祁青鹤。
祁青鹤低着头,一张脸窥不得一丝的风云。
“祁大人可有听旨?”未见有答复, 那密使举着金印正声道。
庭中是一片的死寂, 止息的风,好似天空中的流云都忘记了飘动。
银杏落尽。
已是深秋的天,只剩下了一树的枯枝。
“嘎!——”枯枝上骤然传来一声鸦鸣打破了这一庭的死色, 却见着那一只黑鸦扑扇起了翅膀, 展翅之中飞去了天空。
有黑羽飘落。
祁青鹤抬起了头来, “我自京城来到临安, 圣上委以我的是全权处理西陵王沈蒙之案。”
说到这里, 他抬起了头望着来使, 道,“无论查到什么,据实呈报。”
密使说道,“皇上确实委以祁大人彻查西陵王的案子,但此案与李氏之案并无干系。”
祁青鹤跪在那里抬头望着他,道,“是否有关由本官判决。”
密使望着他态度未有任何回缓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声音沉了下去,“祁大人,你是想要抗旨吗?”
祁青鹤道,“臣不敢。只是臣委授以圣上全权处理西陵王之案,涉及皇宗要案,不敢不慎重行事。而今疑犯仲藻雪羁押在狱,此案第二人李诗情未有羁归,臣只是奉圣上全权处理西陵王之案的旨意,恪尽职守罢了。”
密使举着金印见他依旧是冥顽不灵的模样,道,“李氏之案当年由皇上亲夺,判处李氏满门抄斩,祁大人,你放着西陵王的案子不查,何以涉足四年前的要案?”
祁青鹤道,“此案第二人李诗情为李氏之女,两案相涉,自是要一并彻查清楚。”
密使见他还是未有任何回软的迹象,声音冷了下去,“祁大人,你这是决心要抗旨到底了吗?”
祁青鹤道,“臣不敢违抗圣旨。”
密使见他终于有了回复,只当他还不至于愚昧到硬要撞破了头颅,“如此,还请祁大人接旨,专心调查西陵王一案,以慰端贤太妃——”
“但更不敢有违天理公道。”
说罢,祁青鹤面容霜冷的一拂衣摆站起了身来,长身玉立之下,径直绕过了他举步往庭外走去。
“祁青鹤!”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不可救药的当面忤逆了圣旨,密使满面愕然的不可置信,只睁大了一双眼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见着他束冠的玉带自眼前拂过。
“锵!”
回神之际。
密使当即以拇指弹开了腰间的佩剑,正准备立斩抗旨之人。
剑光闪过之际,却被掠过来的一道身影给拦住了。
来人却是吴作青。
吴作青道,“大人只是奉命彻查,还请来使息怒。”
“嵇舟兄,刘师爷。”已走至了前面的祁青鹤开口叫唤了一声。
“哦哦。”
“哦。”
两人回过了神来,忙起身跟了上去。
已走远了的祁青鹤长声说道,“来使一路风尘,还请先在府衙歇息片刻,单大人一会回来自会招待,本官尚且还有要事须办先行告退,至于这抗旨之事,他日我回京城时,自会向圣上请罪。”
满庭中的最后一片银杏叶落了下来。
见一地金黄。
见一树寒霜。
嵇舟执着扇子紧走了几步跟了上去,像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样的局面,但眼中却总是有些许的无缘由的感怀,也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他原是应该高兴的。
因为这样,离他的目地又近了一步。
“哎!祁兄你等等我,慢些——”
“……”
天色已是大白,远天之外犹有几抹白云静静地流动着,又是一日天晴。
只是秋日里的天色总是不免有几分霜色。
尤其是日头还没有热乎时。
几人赶到堤水下游的时候,原是偏僻的地儿此时却围聚着不少的百姓,只是官兵以人墙拦在了远些的地方不让人靠近,便只在桥头上张隔着河张望着看着热闹。
“听说了吗,这河里竟然捞出了几具骸骨。”
“天呐!当真吗?”
“可不是,吓人极了。”
“我怎么听说昨夜里是个寻死的丫头跳了河?那丫头可有捞上来了?”
“哪能啊,昨夜上头涨了水可急了。”
“哎,你说这里头的骸骨都是谁啊?怎落在了这里?”
“谁知道呢。”
祁青鹤赶过去的时候,几有五具骸骨被打捞了上来,面色不觉有些凝重的蹲在了一旁,望着那骸骨上残见的牙齿齿龄,丈测着这些骸骨身上残尽的信息。
祁青鹤问,“昨夜可有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