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东宫(243)
她扶持的枕边人,害死了她一家人,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天庆帝亲手毒害。
这些传扬出去,自然是万民唾骂的程度。
这般卑劣之人,居然是大桓的天子?
陆家何等心寒。
曲凝兮觉得,等待太漫长了,她扭头询问了许環的状况,决定去看看她。
许環也住在这个宅子里,白缙等一群人看管着她。
她的存在非常重要,这会儿因为木仓幸的刺激,心绪不宁,卧病不起。
她的心里,不仅不承认这个生父,还满怀恨意。
见到木仓幸之后就病倒了,本就离不开药罐子,如今更是一日三顿汤药佐餐。
如同陆训庭所预料的那样,无欲无求的木仓幸,一辈子活够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是在得知自己有个女儿之后,转变了想法。
连死都不怕的人,难道还怕作证么?
木仓幸从来不怕,他只是憎恶陆家,不肯让姓陆的如愿。
都说女儿肖父,许環的眉目细看有木仓幸的影子。
起初,他自然是怀疑真实性,但许環在汤平生活多年,她的生母死后,还有舅舅一家,能够证明她身世的东西太多了,容不得木仓幸不信。
他不仅信了,还萌生出了新的念头。
木仓幸老了,快死了,他不怕死,死亡有什么了不起呢。
他可以作证,希望他的女儿能活下去。
神医给许環诊脉,生来孱弱,极其难治,不仅药引子难寻,这辈子还需要昂贵的药材吊着,否则无法长寿。
汤平的许家当年还算家底殷实,遭难之后彻底没了,显然负担不起这一笔药费。
这就是陆训庭和木仓幸的交易。
曲凝兮过去时,许環正在榻上坐着。
大热天的,下了雨才没有那么憋闷,可她屋里却摆了一个炭盆,说是避免窗外湿气沾染。
许環很瘦,丹凤眼,小脸青白,一看便是不足之症。
她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今日见着曲凝兮却主动开了口:“我还能……再见他一次么?在事情结束之后。”
‘他’指的是木仓幸,她不愿意用其他词汇称呼。
曲凝兮一点头:“应该可以。”
“多谢太子妃。”许環小声道了谢,垂着眼不说话了。
曲凝兮也是个安静的性子,就在一旁陪她待着,喝茶听雨,倒不觉怎么无聊。
许環的双眼跟一口枯井一样,黑黢黢的,不见波澜。
她道:“殿下好心,请了大夫替我治病,只是那些药材太贵了,用着属实浪费。”
所谓久病成医,她至少对药材的认识比寻常人更多。
曲凝兮扭头看她,因为常年病痛消磨,不仅失去了健康活力,就连求生的意志都很浅淡。
“药就是给人吃了,物尽其用才不算浪费。”她想了想,道:“待事情平息,让人带你到各处走走,即便是在马车里,也能看到许多风景与行人。”
以前,她被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拘着,基本没有外出游玩的机会,所看到的景致,皆是透过车窗。
即便这样,心中也是愉悦的。
人真的需要到外面去看看,心境才会有所不同。
曲凝兮不擅长安慰人,略坐了坐,不打扰许環养病,转而去了阁楼。
登高望远,对着雨幕看不见皇城,她哪都不能去,只能坐着干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五天时间。
藤敏偶尔会给她递消息回来,天庆帝受到各方压迫与声讨,终究是写了罪己诏,一世声名毁于一旦。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史官的笔,从来都是铁血无情。
而朝堂上,自从那天早朝后,诸位大人就没能回家。
那些叫嚣着清君侧的家伙们,都被杀了。
剩下的拘在宫里,好吃好喝招待,结束后才肯放归。
尚京想必是人心惶惶,但裴应霄既然已经改姓了,他就要狠一点,否则能镇住谁?
曲凝兮毫不怀疑他的城府与冷酷。
倘若是她站在他的对立面,估计也会被不留情面的杀掉。
下过几天大雨,天气放晴了。
盛夏来临,雨水稍一停歇,便热意逼人,即使是夜晚,屋里也离不了冰盆。
曲凝兮睡梦中,忽然陷入一个热气腾腾的怀抱。
她在暖炉的烘烤中醒过来,睁开迷蒙双眼,脑袋发懵。
是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两个大掌紧紧握在她腰间,半点不客气低头就堵了她的嘴。
“唔……”
曲凝兮被剥夺了呼吸,唇齿皆不属于自己,尽数让他侵占掠夺。
直到被吻着醒了神,她的思绪回笼,才开始思考:殿下居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