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80)
“嫂嫂想寻死,怕也没那么容易。”
“传诏,太后病重,于猗兰殿休养,除殿中侍女,任何人不得出入。”
姜窈睁大了眼,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嫂嫂不必这般惊讶,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从他窥见兄嫂大婚洞房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
冷血寡情如他,自然没有情爱,但他窥见了女人柔软白皙的身子。
她面色潮红,扬起的下颌划出靡丽弧度,双手无力地撑在床沿。
一室旖旎春光,都叫他瞧见了。
原始的欲望不断滋长,在这一刻才完完全全得显露出来。
但这欲望杂陈多年,不知何时,竟然也掺进了别的念头。
以前只是想困住她,占有她,浅薄地占有,索取。
此刻他突然很想看见她脸上展露笑靥。
姜窈很少露出笑容,偶尔笑起来,整张脸都会瞬间明艳如三春桃花。
“嫂嫂听话些,明年春日我带你出宫走走。”
他的话,姜窈如今是一概不信的。
“你当我是什么?是你发泄情.欲用的物件吗?” 她是活生生的人。
将她像只雀儿一般豢养在金丝笼中,折辱她,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干净。
缄默良久,他淡声道:“年关将近了,嫂嫂安心待在猗兰殿休养,本王还有厚礼赠予嫂嫂。”
姜窈一惊,“什么厚礼,你给我说清楚?”
裴涉笑了笑,转身离开,身影没入浓稠夜色。
“裴涉!”
姜窈声嘶力竭喊了几声,不见他回首。
贺阑挑灯撑伞,裴涉踏着一地松软积雪,在风雪交杂的夜色中渐行渐远。
他耽搁了许多时日了,如今还剩最后一桩事未解决。
既然都说开了,东宫那个废物太子也该了结了。
当初太子的安危是他钓嫂嫂上钩的诱饵,如今嫂嫂彻底逃不走了,太子的性命也就成了一颗弃子。
——
还有几日就到除夕,猗兰殿外,宫人搭了梯子,摘下檐下的琉璃宫灯,换上喜庆的大红色灯笼,连猫儿都分到了许多鱼干吃。
殿内地龙烧得旺,姜窈有些闷热,推开窗。
又是一个大雪天,红灯笼两步一个,连成一排,风雪中晃动。
“青泥,快要过年了罢?”
青泥坐在圆凳上,膝上搁着针线筐,闻言放下手中活计,“正是呢,今年宫里头比往年热闹。”
外头雪下得紧,鹅毛似的雪花自空中抛洒下来,满地雪白,“今日的雪怎么下得这么紧?”
几瓣轻盈雪花打着旋儿钻进殿内,被暖意融化。
青泥脸上盈着笑意,“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啊,娘娘。”
殿前枯树上落满了雪,一派冷清,姜窈按了按心口,“我总觉得心慌。”
她甚至能隐隐猜到裴涉要做什么,可她无力阻拦。
她自己都失了自由身,拿什么去插手旁人的事。
青泥放下手中正在绣的肚兜,“娘娘是这些时日忧思过度了,奴婢扶您去榻上歇会儿。”
姜窈倚在榻上,腰后垫着软枕,“青泥,你在绣什么?”
青泥将肚兜递给姜窈,“奴婢在给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绣肚兜呢。”
姜窈指尖划过那方小小的肚兜,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
大约已经有四个月了,小腹微微凸起。
姜窈对这孩子感情复杂。
若是寻常人家,自然都会满怀期盼等着孩子降生。
可这孩子身世见不得人,她连期盼孩子降生的胆量都没有。
做皇后的时候,她有时翻阅书卷,会思量将来若是有了孩子该给它取什么名字。
现在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给它取名的事。
青泥在一旁一针一线绣肚兜,姜窈半坐半倚在榻上,昏昏欲睡。
殿门蓦地被人推开,一阵风雪灌进来。
姜窈立刻警觉,睁开了眼。
一股浓烈血腥气扑面而来,裹挟着风雪的寒意。
裴涉进了内殿,手上已无鲜血,骨扳指上的血迹却未来得及擦去。
眸光冷寂,浮动金光下掩着嗜血杀意。
姜窈本能地护住小腹,“你身上的血腥气……哪来的?”
“本王自东宫显德殿归来。嫂嫂觉得,这血腥气是谁的?”
“你杀了煦儿。”姜窈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既定的事实。
她早有猜测,不过今日才印证。
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害过嫂嫂,如今死了,嫂嫂高兴吗?”
姜窈轻轻叹息一声,“裴涉,我不是你。”
她不会以杀人为乐,更不会狠毒到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
“帝位空悬,太子薨逝,纵然父亲早就立下遗诏,不准我继位,可他子嗣稀少,到现在,除了本王,再没有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