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11)
虞太妃嫌弃地放下茶盏,从婢女手中接过帕子掖了掖嘴角,“我宫里头有今年的天香银针,回头我送姐姐几斤,我哥哥差人送了十斤入宫,我一个人怕也喝不完。”
她那双微微上翘的狐狸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似是不知姜窈兄长战死的消息。
姜窈被这些日子的种种变故折磨得遍体鳞伤,本已麻木了,冷不防被他人提起,心口又开始一阵阵地刺疼。
虞太妃惊呼一声,故作愧疚,道:“我竟忘了,太后娘娘兄长的死讯几日前才刚传来,我这一不留神,戳了娘娘的痛处,娘娘莫怪。”
姜窈搁在膝上的手握紧,指甲狠狠掐着白嫩的掌心,才让自己不流露出分毫的狼狈,“妹妹无心之言,哀家怎会怪罪。”
“娘娘身子不好,可得仔细将养着。”她特意来看姜窈的笑话,见她果真憔悴,心满意足,也不想久留。
青泥忍着怒火送走了虞太妃,回来便向姜窈抱怨,“娘娘,虞太妃分明是打量着咱们没有依傍,来看咱们笑话的,您怎么反倒谢他?”
“你也知咱们如今无依无靠,如同水上浮萍,难道要我跟她鱼死网破?”
兄长一死,这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就是年方九岁的小侄儿姜誉,他如今到了读书的年纪,原本她就是与家中长嫂商议,等入秋就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姜家遭逢变故,姜窈就算是为了侄儿,也不会去得罪虞太妃,“誉儿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日后有什么事,说不定还要求到她头上,忍一时也无妨。”
——
月落参横,天将亮未亮,宣政殿前的庑廊下挂着琉璃宫灯,烛火通明。
一名暗卫回来复命,将冷宫中所见所闻如实禀报,末了,将那包药粉呈给裴涉,“殿下,属下已经查看过了,是砒.霜。”
裴涉打开那包药粉,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捻开。
砒.霜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但他这种刀尖舔血的恶人,对这些取人性命的毒物再熟悉不过。
伏在他腿边休憩的几只白虎也睁开金色的眼睛,露出尖锐的獠牙,喉间翻滚着阵阵骇人的吼叫声。
“先将那女人押到刑部大牢,待我处理完今日的政务,亲自审问。”他瞪了那几只老虎一眼,声音冷硬,脑中浮现的却是皇嫂软绵绵窝在他怀里的模样。
皇嫂心性坚忍,身子却软得一塌糊涂,像只猫儿似的。
他手中的狼毫笔在纸上顿了顿,洇开一团墨迹。
——
天刚擦黑,刑部牢房中的狱卒已换了班,濒死的呻.吟声和腐臭的气息与夜幕一同笼罩着牢狱。
白氏被关进这里也有大半日了,没有一人过来送饭食,也没人理睬她。
但她不死心,不停地拍打血迹斑驳的牢门,喊得嗓子嘶哑,还是不罢休。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儿是大齐的皇帝,让我儿知道了,定会诛你们九族,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地牢幽暗,血腥味和腐烂的恶臭充斥着牢房,白氏几欲作呕。
流逝的时间一点点消磨着她的耐性,她实在喊不动了,趴在牢门前,两颗水灵灵的眼珠子干涩不已,布满了血丝,没了那股子张狂的劲儿。
自打关进来,她手脚上就被狱卒套上了重枷,现在就算是一动不动也累得不行。
她口干舌燥,嗓子哑得像口破锣,两眼圆睁着,瘫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打开,她被人从昏睡中弄醒,粗暴地绑在了行刑架上,手脚都被铁链栓得死死的,只要一动,手脚上的皮肤就被磨得出血。
一阵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她耷拉着的脑袋抬起来,看清来人的模样后,讶异道:“景王?”
裴涉与她相隔了几步之遥,犹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地牢里灯火昏暗,血腥缭绕,犹如阴曹地府,他神情冷漠,阴森的火光映在他俊昳的脸上,瞬间将线条锋利的五官勾勒出来,无形之中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第5章 兰麝
白氏不敢与他对视,移开了眼,哀求道:“我什么都没做,就被抓到这里,你行行好,叫他们放我出去。”
裴涉慢条斯理地在狱卒送来的扶手椅上坐下,白氏不愿说出自己在背地里筹谋的事,他也不想同她多费口舌,将那包□□扔在她面前,淡声道:“动手。”
行刑的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兵,对他审讯犯人的路子熟稔于心。
堕指、剥皮、断脊这些招数用下去,根本没人扛得住,往往在没动手的时候就全招了。
倘若撬不开嘴,那就剜眼割耳,拔了舌头,扔去喂老虎。
白氏一个深宫妇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手段,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殿下,我、我幽居冷宫多年,能掀起什么风浪,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