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女提刑(141)
浸了盐水的鞭子凌空挥下,劲风裂空,携着摧金断玉之势抽开又薄又粗的囚衣,皮肉绽破,血光横溅!
惨叫、挣扎、绝望……
交织着血泪的倔强与清白哪怕到了最后也没得到慰藉,要不是钦使突至,重审此案,或许,他们就真的会冤死狱中。
“画押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素娆又问。
沈知白等人瞬间望向两人,八字胡的推官默了瞬,“刑罚刚过一半儿,宋大人说我们受不得血腥,把我们赶出去了。”
“所以,你们在录问时,擅离职守?”
素娆话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威压,吴大人顿时冷汗涔涔,黯然垂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那供状上你们的签字和用印呢?总不会是宋岱岩伪造会是逼迫的吧?”
素娆目光清明澄澈,带着股洞悉人心的力量,被她那样看着,就仿佛任何谎言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吴推官沉默良久,咬牙摇头:“不是,是我们自己签字落印。”
“在那之前,可有询问过两人签字画押的情况?”
“有。”
一人答,“狱卒们说,是按着手强行印上去的。”
这些话随便找个当时在场的狱卒问都能验证真假,他们哪怕知道说了必然要入罪,也不得不说。
“即便如此,你们还是选择了在供状上用印?”
素娆轻扯了下唇角,眼中满盈笑意,若有人仔细瞧的话,便能窥见那深藏其中的讥诮与冷沉。
两人被她问的不敢答话,羞愧不已。
其他官员感受到这越发压抑的气氛,纷纷大气都不敢喘,竟有种面对言世子时的紧张与忐忑,心中暗暗腹诽这小姑娘太厉害,分明笑着,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尖锐锋利,一针见血。
牢里雅雀无声。
过了好半响,她柔软如春水的嗓音再度响起:“死者宋瑾瑜是宋岱岩的族弟,按理说,此案他应该避嫌,但他刑讯逼供在先,强迫画押在后,你们难道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
听她话中冷意消散了些,推官吴大人踟蹰须臾,小声道:“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当时的情况全部指向玉娘与石毅私通,谋杀宋公子……我们思来想去,觉得宋大人行为虽过激了些,但……也能理解。”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素娆的意料。
“理由呢?”
她心中思绪百转,缓缓道:“你说来听听。”
第105章 小道消息
“先前官场里一直有个传闻。”
推官吴大人小心抹了把冷汗,掀起眼皮觑了下她,小声道:“说是宋大人一个妾室同人私通,携款潜逃。”
“私通?不是说她是病死的吗?”
宋岱岩后院清净,仅有的一个妾室是三年前从州城带回来的,据说是云州牧齐湘所赠,暗堂送来的那个册子上有此记载。
世风如此,对于那些达官显贵而言,女子犹如玩物,辗转作礼乃是常事,素娆当时看过就搁在了一旁,并未放在心上。
那女子入府半年后,骤发心疾而去世,宋岱岩为显宽厚以及对恩师的感念,还特意替她办了场法事。
但如今听着,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姑娘误会了。”
那八字胡的推官将姓吴的往旁边一推,抢过话茬道:“他说的不是宋府里的小妾,而是养在外头的女人。”
“宋岱岩的外室?”
素娆眉头微挑,端正了几分神色,“他外放为官,爹娘不在身边,又没有正头夫人,若是看上了哪个女子迎入府中就是了,为何要养在外头?”
“难道……那女子有什么问题?”
“姑娘聪慧,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
那推官作势嫌恶的拧起眉头,沉叹道:“朝廷不允许官员狎妓,那女子,是个贱籍妓女。”
素娆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宋岱岩只敢将她养在外面,他固然可以利用身份便利替她脱籍,但贱籍从良依旧会惹人非议,这点从玉娘和宋瑾瑜之事就可以看出。
“你的意思是,这桩命案相同的境遇使得宋岱岩想起当初的背叛?”
“极有这个可能啊。”
吴大人抽空插嘴道:“这消息虽然未经证实,但那段日子宋岱岩消沉的很,时常借酒浇愁,一次酒醉后还说什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之类的话,听起那些烟花之地就冷脸,显然是将那些风尘女子都恨上了。”
素娆眸光微动,思索着这番话。
说起来,官衙对峙那日,宋岱岩也曾对玉娘口出恶言,这番分析听着不无道理。
见她陷入沉默,吴推官两人对视了眼,皆有些忐忑不安,他们心里清楚,不论到底是何缘由落了印,大错已经铸成,一顿处罚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