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昭(160)
可这些小玩意儿,却承载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有她曾经给他编的同心结,有她以为早就在库房里吃灰的《中秋贴》,还有一副,她曾央求了他很久,他却一直没有为她画的小像。
那副画像上,年轻的女子一头妇人发髻,手提兔子花灯,笑颜如花。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爱妻昭昭,丙辰十五元夜留。
原来在她央求他之前,他早已经给她作过一副了。可惜,直到十年后,这副小像才送到她的面前。
李昭说,“我今天见了青羽。”
她偷偷擦拭了眼泪,没等他发作,继续道,“他告诉我许多往事。可那是你该对我说的,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
她仰头看他,双眸中的水光亮晶晶,“等你好了,你亲口对我讲,好不好?”
关于太子,关于当年……他们之间,也许有很多误会,也许有很多错过,只要他愿意对她讲,她都信他。
她已经快三十了,从少女情窦初开,到嫁为人妇、为人母……为了这个男人,她耗尽了她半生的血泪。他们之间纠缠太深,孰是孰非,已经说不清了。
但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殿下、大人,粥来了。”
千升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默。李昭敛起神色,起身默默端起碗搅拌、吹凉。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李昭以为他不会回她的时候,终于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他说,“好。”
第79章 第79章
转眼到了冬天,可能大雪都在上一年下完了,今年的冬天少雨而干燥。
皇帝病了,大权独揽的谢少傅也病了。之前谢少傅还能上几□□,如今已经连续一个月不曾出府,军机要事全在府邸处理。朝中大小官员时常出入谢府,刺骨的寒风刮在脸颊上,刺得生痛——今年的冬天,可真难挨啊!
李承安下了学,“噔噔蹬”迈着步子前往正屋,他如今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出来。虽然不长,但是梳两个髻子收拢上去,打眼一看,和一般的小童无异。
至少不会被叫做小和尚了。
掀开厚厚的门帘,房里一股热气涌来,夹杂着浓重的药味儿,李承安不由皱了皱鼻子,过了这么久,他依然受不了这个味道。
他目光看向床榻上躺着的男人,他依然面容俊美,只是脸色惨白得可怕,唇色却是紫的,阖着眼,胸口没有丝毫起伏。
他不由心里升起一股慌乱,急忙走上前,伸手推他,“嗳,你醒醒——”
几下后,男人缓缓掀开了眼皮。
“你今日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李承安见他睁眼,心下稍微安定。没等他开口,自顾自地说起话,“我已经把《孟子》学完了哦,夫子留的课业我也做完了,夫子夸我呢。”
谢时晏也夸赞他,“好孩子。”
长时间不说话,他的声音沙哑破碎,短短几个字,像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起他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李承安忽然很难过。
他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
李承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他的汗血宝马已经生了个小马驹儿,他每日亲自照料,就等他好了教自己骑马。
还有,《孟子》学完,他接下来要念《大学》了。但是夫子讲的他听不懂,要是有像《孟子》那样详细的标注就好了,他能一个人看完。
……
他话稠得很,李昭不让他每天来,怕惊扰谢时晏养病,他来一回,便要把所有的事都要告诉男人,连书房上的燕子窝都要说半天。
谢时晏就静静听着,并不搭话。当然,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太乏了,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李承安的额头脸蛋儿已经冒了一层薄汗,房间里实在太热了,地龙烧的足足的,他也说的口干舌燥。
这时,恰好李昭掀开帘子进来,她见谢时晏醒了,快步走到塌边,俯身摸他的额头——依然一片冰凉。
“来人啊,再加盆炭火。”
她把他的手放进厚厚的被褥里,又熟练地拿起一旁的湿巾帕给他擦脸。忙活一圈后,她看向一旁的李承安,“安儿回去吧,不要惊扰他休息。”
李承安乖乖点头。可他前脚出去,还没有一息时间,又哒哒哒跑回来,二话不说,趴到男人耳边,小声嘟囔着什么。
“好啦好啦,娘亲我这就走!”他跑的飞快,没等李昭念叨,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这孩子……”
李昭嗔怪一声,但也没多在意,她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塌上躺着的这个男人身上。她回过身,轻声道,“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他现在经常困乏,甚至昏睡一整天,李昭干脆住在他的房里安置一张小塌,方便随时照应。
谢时晏却道,“昭昭……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