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同样是畿县!
哪怕畿县县尉只是正九品的小官, 也足以让她刚踏入仕途就积累了基层历练经验。
何况这还是天子脚下!
众落第考生看向三娘的目光都既羡又妒。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可惜制科考试是天子亲临试策的考试,他们就算再不甘心也没办法。
俗话都说“学成文武艺, 货与帝王家”,人家李隆基这个帝王家一把手都觉得颜真卿几人好,他们这些没发挥好的人又能说什么?
还是安心熬资历吧!
即使不少人满腹牢骚,还是只能恭恭敬敬地跟着谢恩。
不管考没考上,总归是有机会再圣人面前露了把脸不是吗?
颜真卿当初刚授官没多久就丁忧去了,算下来他其实只当了不到一年的校书郎,如今得了实职他心里也挺开怀。
三娘这个任命倒是让颜真卿有些意外,一上来就是县尉的话,三娘一个女孩儿做得来吗?
这么个念头在颜真卿脑海中一闪而逝,很快他就想起三娘骑马张弓都不在话下,人家算起来还是武将之女来着!
看来圣人目前还挺看重三娘。
既然两人都是要在京畿当县尉的,离开兴庆宫后便约好以后多多交流,遇到什么事可以相互商量。
醴泉县在长安西北方向,蓝田县在长安东南方向,离得不算特别远,书信往来还是挺方便的。
三娘自然一口答应。
她还以为自己只能先弄个校书郎之类的闲差,没想到一上来就是县尉。
这对于三娘来说当然更好!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成!
在从前,女官的升迁途径和寻常官员是很不一样的。
就算是正九品的县尉也是僧多肉少,进士们都得苦等多年,自然轮不到女官来染指。
即使李隆基只是心血来潮想试试她的斤两,三娘也要尽可能地把握住这么个好机会。
三娘被授官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同年们自然都登门来祝贺,要她请客吃饭。
本来新科进士都得守选三年,三年后大家通过吏部铨选奔赴不同的岗位,结果三娘先一步通过制科考试“释褐”了,大伙不得宰她一顿?
所谓的“释褐”,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脱下短褐穿上官袍”。
短褐这玩意一般只有平民老百姓才穿,所以时人便把被授官称为“释褐”。
释褐后同年们一般要举办“过关宴”,庆祝大伙闯过了吏部这一难关、从此各奔前程,雁塔题名往往也会安排在过关宴后。
如今三娘提前释褐,当然得单请一顿过关宴。
家中逢上这么件大喜事,当然不差这顿过关宴的钱,郭老爷子大手一挥,掏了钱让三娘尽情请客去,自己也在家大宴宾客,整个常乐坊仿佛都跟着热闹起来了。
三娘无奈地对吕諲他们说道:“你们前些时候不是说应酬太累人了,再也不想出去吃酒了吗?”
吕諲等人哈哈大笑:“别人的酒不吃,你这顿我们肯定得吃,绝对不能帮你省钱。”
三娘宴请完同窗,第二天又去拜别贺知章他们。
有了实职在身,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想去哪就去哪了,基本都得在蓝田县待着。不过,她会经常给大伙写信的!
其实当官一般都只上半天班,只有负责当值的人才要在衙署守上一天,总的来说不会特别忙,可要想施展自己的才能肯定就得辛苦些。
贺知章他们对她都是勉励为主。
唯有钟绍京嘴上依然没什么好话:“你到了县衙肯定也没什么事干,正好多练练字。”
别说她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了,就算是个二三十岁的愣头青去了,也插手不了人家县衙里的事。人县衙里先有县令、县丞、主簿,然后才轮到你们县尉,且畿县县尉还有两个,哪里能轮到你个新来的说话?
三娘:“……”
您老不愧是泼冷水专业户!
三娘也不恼,钟绍京说的其实没错,新来的到了县衙确实很难插手县务。而且一般进士过去也只是混个基层历练经历而已,真要能干出什么大事来才奇怪。
“估摸着得等重阳我才能回来听您指点了。”三娘遗憾地说道。
县官不能擅离职守,只有重阳这样的大节日才能回长安与亲友相聚——这还是因为她任地离长安近。要是离得远的,估计得任期满了才有机会回乡省亲。
钟绍京冷哼着说道:“随便你来不来。”
说是这么说,钟绍京其实也是有点舍不得的。
虽然自家也算儿孙满堂,日子也过得十分舒心(就是别人可能不太舒心),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娃娃这就要去外头当官了,当长辈的哪里能真的一点不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