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名玉环,今年不过二十三四岁,正是最年轻貌美的年纪。
她本来就天生丽质,又精通歌舞与文辞,正是带李隆基走出丧兄之痛的最佳人选。
甭管是不是真痛,反正李隆基是很享受杨玉环的抚慰,感觉自己五十好几再次遇到了真爱。他时常流连于杨玉环所在的兴庆宫,还让宫人们喊自己“郎君”,喊杨玉环“娘子”,沉迷于扮演民间的寻常夫妻。
到了李隆基这个年纪,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己舒心最重要。
有了这么一位“娘子”,六宫粉黛于他而言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李隆基这日难得从兴庆宫通过城墙复道回到大明宫,就听人来报说武惠妃病了。他皱了皱眉,想说“朕又不是太医找朕做什么”,想了想还是摆驾去看望武惠妃。
这一看,可把李隆基吓了一跳。
武惠妃怎么会变成这样?
武惠妃是真的病了,而且病了好些天,派人去找李隆基,得知李隆基流连兴庆宫,只觉得心头郁结,于是病情越发严重。如今她形容憔悴,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
这就让刚从杨玉环那边回来的李隆基感受到了极大的落差。
往日的种种美好都因这次病中相见消散无踪。
李隆基自认不是刻薄寡恩之人,不过武惠妃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养病好了。他要是时常过来,反而会折腾到武惠妃。
没错,他就是这么体贴的人。
李隆基匆匆地来了一趟,又匆匆地走了。虽然他嘴上叮嘱底下的人好好照看武惠妃,可大伙都从他的态度看出了一件事:武惠妃是真的失去了往日的盛宠。
武惠妃病得更重了。
李隆基对此不甚上心,他回来是跟李林甫商量朝政。他虽然不想事事亲力亲为,偶尔还是要把控一下大方向的。
李林甫与李隆基汇报完近日诸事,又顺嘴和李隆基说起今年文辞秀逸科的安排。
听这个制科名头就知道了,要选的是擅长舞文弄墨的人。
李林甫笑着给李隆基介绍起今年的应试名单,主要是挑拣些有背景的给李隆基讲讲。
比如这颜真卿吧,二十几岁就考上进士,才登科就被中书舍人韦迪相中当女婿。颜真卿家里往上一代可都是和贺知章、陆象先他们玩一块的,岳家还是枝繁叶茂的京兆韦氏,不得多关注关注。
还有这郭家三娘,才刚考完进士科又报考文辞秀逸科,看来举荐她的贺知章对她很有信心。
若是李隆基不是看着这郭家三娘长大的,看到这么个女娃娃说不定还会有些不喜,不过因着当初有过几次戏言,如今竟是越看这郭家三娘越觉得顺眼——
连女娃娃都能因为他的金口玉言有这样的成就,岂不是正好证明了他是天命所归的千古明君?
不给她出头也罢,既然给了她出头,那就要把她用起来,而且要把她用好,最好是用成朝廷的一根标杆。
这做法就和千金买骨差不多。
我连这么个女娃娃都敢重用,你要真有本事难道还怕出不了头?
机会若是给了有能力的人,对方兴许很快就能一飞冲天。可要是给了没能力的人,那对方可能会摔个粉身碎骨。
不过,可能摔个粉身碎骨的人又不是他,于他而言根本没什么损失。
李隆基十分随意地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李林甫听。
李林甫闻弦歌而知雅意,对这些人的安排已经心里有数了。
有数归有数,考还是要考的。
自开元十六年起,朝廷便在宰相张说的提议下把八月初五定为千秋节,每到这天群臣就会陪李隆基观看各类文艺表演并为李隆基献上诗文,如今已经算是相当盛大的聚众拍龙屁节日。
制科日期便定在八月初,好叫这批参加制科的青年才俊能赶上千秋节这个好日子,与群臣一起给李隆基过个热闹的生日。
在揣摩李隆基心思以及想方设法讨好李隆基这两件事上,李林甫可以说是下足了功夫的。
八月初一,李隆基意思意思地上过早朝,便亲临勤政楼观看这场文辞秀逸科考试。
兴庆宫有两栋名楼,西边一栋是“花萼相辉之楼”,简称花萼楼,主要用来举办偏娱乐向的宴饮活动;南边一栋是“勤政务本之楼”,主要用于各类政务活动和赐宴百官。
因为李隆基今年大多住在兴庆宫,所以今年的制科考试也就设在勤政楼这边。
这对三娘来说可太省事了——
常乐坊和兴庆宫之间就隔了个道政坊。
这意味着她随便溜达溜达就能走到兴庆宫,连车马都不必准备。
这可太方便了!
制科考试既然是推荐制,还是由皇帝亲自试策,考生人数当然不可能太多,各地举荐上来的名额加起来拢共也就几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