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13)
吴氏正犯着牙疼,看谁都不顺心,一屋子的人埋着头都不敢说话,奈何外面的唢呐铜锣声关不住,还是钻入了耳朵。
正心烦着,丫鬟闯了进来,“夫人。”
吴氏气不打一处来,“慌慌张张,不成体统,赶投胎呢?”
丫鬟往后退了两步,也没能管住嘴,抬起头双目炯炯,“夫人,奴婢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吴氏手捂住半边脸,斜眼看向她。
丫鬟急忙走近,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吴氏瞳仁一震,转头盯住丫鬟,“你可听清楚了?”
丫鬟弯腰,“奴婢听得清楚,温家的姑姑和婢女还被关在西院那偏屋里呢。”
吴氏不太敢相信有这么及时的报应,一时没回过神,呆了半晌脸上的神色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嘴角也露出一丝痛快的笑容。
不是温家大娘子,是二娘子。
这可真是报应啊。
昨儿夜里,那偏心眼儿的老夫人一招装死,将众人都叫到跟前,开始交代‘后事’,硬生生地将大公子的婚事夺去给了三公子。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不讲理的祖宗。
温家大房如今已是京官,四平的工部侍郎,承基要是同温大娘子结了亲,将来去东都,有了岳丈的照应,还愁立不住脚?
可能怎么办,‘后事’都交代了,子孙能不听?
打碎牙咽进肚子里,气得牙疼的毛病都犯了,好在苍天长眼,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温家也换了人。
这下可热闹了。
报应来得太快,吴氏精神头儿瞬间冒了出来,问跟前的一名仆妇,“新郎官儿呢,回后院了?”
那仆妇赶紧出去打探了一圈,很快回来禀报,“三公子被人从酒桌上拉了回来,刚进院子。”
吴氏看了一眼外面黑麻麻的天色,牙疼都忘了,起身招呼身边的一众仆妇丫鬟,“还愣着干什么,走,都去瞧瞧。”
第6章
温殊色在喜床上坐了一个多时辰,最初还能坚持,时辰久了,一双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团扇眼见要脱手了,忙把人都打发到外间。
只剩自己一人了,温殊色才得以放松,撤掉手中团扇,捏了捏酸胀的胳膊,起身去圆桌前饮了两杯茶水,趁机打量了一圈,屋子的装饰奢华无比,但瞧什么都觉陌生,就是这么个地方,往后便是她的家了。她倒没有认地方的毛病,只要舒服哪儿都成,不舒服她将其改成舒服的便是。
拜过堂后,已同先前的想法不一样了,将自己当成了半个谢家大奶奶。往后大公子在衙门当他的值,这后宅她呆的日子多,得花一些心思在上面,旁的都还称心如意,唯独那只会说话的鸟雀,她不喜欢。改日给谢三公子退回去吧。
方嬷嬷怕她饿着,让人送来酒菜,摆好后,又被她打发出去。前院的酒席天黑了才会散,漫长时光是消磨人紧张最好的良药,久了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个替代,用了餐食饮了茶水,等啊等啊,等到天边余晖散尽,夜色登场,屋外的仆妇丫鬟突然闯进来禀报,“公子回来了。”暂时丢掉的那股子心慌又才捡了回来,转身匆匆坐回喜床,把团扇严严实实地遮挡在面上。
很快耳边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丫鬟拂起最后一道珠帘,细碎的珠子碰到一起,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回荡在耳边迟迟不散。温殊色十指紧握扇柄。团扇的扇面为白娟所制,绘制了一对鸳鸯,没有针脚的地方并非完全瞧不见,光线透过来,能模糊地看到个身穿绯色婚服的人朝她走来。
想她活了十几年,哪有过这般紧张,换气都小心翼翼。
正屏住呼吸,对方走了一半却立在那儿不动了,屋里两盏比人还高的落地灯盏把他的身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阴影。
温殊色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谢家大公子同大娘子见过,待会儿团扇一取,突然见到另外一张面孔,吓一跳是在所难免。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先赔个不是,再告诉他两人已经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既已成事实,何不就接受呢。再说自己也不差,虽比不上温素凝那般温柔贤惠,但她的长相略胜一筹,除此之外,她还有旁的可取之处,比如……
对方在那儿似乎站了有一会儿了,还没过来。
心中有鬼后,很容易心虚,温殊色怀疑起手中的团扇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他莫不是瞧出来了?
而对面的谢劭,不过是在看自己那张睡了好几年的床,帐子被褥换了,还被一个陌生女人给占了。
就算是只鸟雀,被分了巢,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老夫人知道他会找出各种借口来装疯卖傻,宴席上的酒他一口都没沾到,此时脑子清醒得很,正因为清醒,双脚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迈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