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人知他脾性难以捉摸,也没往旁处想,此时见他心平气和,便以为他已经接受师父之死,那国字脸道士松了口气:
“这样再好不过,事情是这样的——”
“皇上定国,如今世道几乎已经太平,妖邪也逐渐消声匿迹。”大部分的天妖一族被赶入边界之门的另一端,剩余一些妖邪再难成气候,躲入山野之中。
可妖邪祸世多年,留下的烂摊子还很多。
山野愚民有些实在不知所谓,许多地方因受妖邪鱼肉,便养成了供奉妖邪的习俗。
“七天以前,我们听闻有人说七里外的一个黄岗村有人供养鬼邪,致使邪物兴风作祟,死了好些人。”
黄岗村的人当年在妖邪乱世时,早早便祭拜妖邪,甘愿供奉童男童女供妖物嚼用,因此得到邪物庇护。
在乱世时期,黄岗村受妖邪祸害的情况便好很多。
村民们借妖邪之力,那时鱼肉附近的乡野百姓,曾称霸一时,威风凛凛,成为当地一霸。
而太祖定国之后,妖邪畏惧,大多逃走。
事后附近十里八乡的居民举告黄岗村人,而朱世祯大度,认为乱世之中,许多百姓走投无路投靠妖邪,以自身儿女血肉供养邪物,为的不过是活命罢了。
当时是迫于环境,无能为力的举措,因此既往不咎。
黄岗村此后失去妖物庇护,当年村霸的地位一落千丈,而附近的不少村落恨他们入骨,平日与他们来往并不多。
他们曾因为妖邪之故,享受过高高在上的地位,又哪里愿意如今甘于穷苦。
因此村中有年长而声望极高的人便聚到一处,众人商议之后,全村都同意私下悄悄请神,供奉妖物,以图重现当年辉煌。
这些人无知而无畏,以当年的手法‘请神’,结果请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邪物。
黄岗村以人命为祭,逐渐养大了邪物胃口,事后邪物成长并失控,杀了不少人,直到事情再兜不住,周围其他人感应到有邪祟杀人,才终于报往道观之中。
自孟松云成名以来,附近最为强大的道观就是青云观了。
许多能人、武士闻名而来,一些失去了道观的道士也拜入青云观中。
按照当时律法,青云观得知有怪物,得先报朝廷,再派人出手收束妖物。
那一趟行程,明阳子也去了。
他宅心仁厚,素来听不得百姓受苦,而妖物的强大超乎想像。
这鬼魂吸食人命精血,煞气惊人,又无实体,众人束手无策,被逼得四散逃亡。
正当以为必死无疑之时——
国字脸道士泣声道:
“师父心疼我们,令我们快走,他留下来断后,最后他引鬼物附体,让我们将他斩首。”
他说话的同时,引孟松云进入灵堂之中。
道观大殿布置成了灵堂,堂内置一棺材,棺材内摆放了一个与明阳子身材相仿的纸人,穿了他昔日衣物。
国字脸道士道:
“师父法身受邪鬼玷污,死后化为齑粉,尸骨再难收理,我们便糊了一个纸人,以此替他老人家——”
众人听他说到此处,都细声细气的哭。
有些人是真的因为明阳子性情敦厚而为他感到难过,而有些人则是忐忑不安。
孟松云太过平静了,一种无形的杀气笼罩了众人,令青云观的人本能感到危机降临了。
“师父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他看着棺材内的纸人,突然喃喃开口。
“什么?”
那国字脸道士未料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怔了一下,本能开口。
“我说,师父既已死了,你们便该陪葬,也死在黄岗村中!”
“师弟——”
那国字脸大惊失色,先前还平静的孟松云顿时翻脸,抽剑刺出。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死了,你们有什么脸活着,还敢摆了这么一出!”
“你们要死,黄岗村的人更要死,我要以你们的血祭师父,我要你们死!”
他单手捏印,一手符箓之术使得出神入化,将青云观上下出口牢牢封住。
孟松云长剑一掷,那剑似是与他心意相通,受他通身戾气所驱,斩杀观内众人,所到之处掀起腥风血雨。
“师弟——”
“师兄饶命!”
“不要,不关我的事——”
“我不想死。”
“师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
“师弟,我曾背你出山啊——”
惨叫声响起,血光冲天。
那气质清冷绝尘的俊美道士脸颊被血迹染污,他一身道袍被血浸泡得通红,一夜之间,他由道入魔。
他一手持剑,一手捏印,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神启帝被吊在半空,胆颤心惊的望着孟松云杀人如麻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