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姮蕊与丈夫目光对望了一眼,两夫妻一下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守宁你来就是为了此事?”
“对!”
姚守宁点头。
陆无计外表粗犷,但实则粗中有细,他先举手一压,示意姚守宁暂时别说,接着摒开左右,又召唤黑甲围住院子,再偏头一听,道:
“周师叔等人也来了。”
他话音一落,果然就见徐相宜、周荣英等神武门的人接连飞身而至,轻盈落至屋檐之下。
“无计。”
“将军。”
众人一到就先拱手行礼,接着又向长公主作揖,末了那姚守宁见过一次的老人出列,面向姚守宁。
与当日在城东茶寮之中的邋遢打扮相比,此时的周荣英穿了一身灰白儒衣,头发全部以簪子束在头顶。
他的目光落到了陆执手上,眼神刹时变得幽深。
世子感受到这位性情古板的长辈略有些不满的瞪视,怏怏的将手一松,后低头小声在姚守宁耳边道:
“你稍后别跑,我有话跟你说的。”
姚守宁点了点头。
周荣英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接着整理了一番衣裳,双手交叠,躬身长揖了一礼。
“周爷爷——”
姚守宁一见他举动,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想要后退,下意识的向长公主投过去求救的眼神。
周荣英须发皆白,一看就是很大年纪,此时却对自己行这样大的礼,令得姚守宁有些不安。
朱姮蕊面带笑意,向她安抚似的摇了摇头。
“周师叔感念你的救命之恩,若不亲自向你道谢,对他道心是个极大的阻碍,你别害怕,坦然受之。”
姚守宁心中有些不安,但有了长公主的话,便并没有躲闪。
周荣英也不说话,而是躬身认真行了三礼之后,才点头应道:
“公主说得是。”
他露出笑意,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变得柔和了不少:
“不瞒守宁小姐,我年少之时,曾遇到一位道教中的前辈高人,替我算过一命,说我生来与道教有缘。”
陆无计强压下心中的焦虑,说道:
“这倒不曾听师叔说过。”
周荣英也不回他,接着往下说:
“神武门与道门同道也有往来,那人十分年轻,我当时不以为意,但却多嘴问了一句,问他:‘我与道教有什么缘?’”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
“你们猜,这道士怎么说?”
陆执聪明非凡,而姚守宁则又有预知之力,两人十分有默契:
“他说,你会死在道门之手?”
“你会死在道士手里?”
二人说法不同,但意思却都是同一个。
周荣英点了点头,道:
“世子与守宁小姐说得不错。”
他正色道:
“这个道士说,我将来会死在道术之下,无法善终。”
“我遇到这位前辈,当时年纪虽轻,却道术非凡,一手掐指占卜之术天下第一,从未有过纰漏,这便是我命中的一大劫数。”
周荣英伸手捻了捻自己胡须,笑着说道:
“我本以为自己命中注定,却没料到三生有幸,能在晚年碰到守宁小姐,得你出言指点,破了我这一大劫,保全了一条老命。”
古语有云:劫难一过,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喜孜孜的说:
“兴许经历此事之后,我的修为还能再进,这都是托了守宁小姐的福,所以长公主说得不错,我这三作揖,还是仗着痴长了年龄,占了你的便宜,千万不要受我几礼,便心生不安,那绝非我本意。”
他说出这些过往,为的就是安姚守宁的心。
此时说完,姚守宁果然觉得心境一下稳定。
但她听到‘年轻道士’、‘擅长掐指占卜’,不知为何,脑海里便想起了陈太微。
她想起夜探齐王墓时,自己神魂出窍,来到皇宫时,看到月夜下那怀抱骷髅的艳鬼举手掐算的那一幕,越发肯定内心推测。
——这个当年替周荣英掐指算命的年轻道士,绝对是陈太微!
想到此处,她脱口而出:
“这个道士是不是陈太微?”
她话一说完,缩了缩肩膀,但随即发现心脏虽说快跳了数拍,却并没有以前想到陈太微便胆颤心惊的骇怕感,显然经历齐王地宫、龙脉一事之后,她揭开了陈太微更多的秘密,逐渐有了底气,不再像以前那样怕他。
当然,这也有随着她实力增强,她的心境也在成长的原因。
世子等人也并不以为意。
陆执当日在龙脉之中立下天道誓约,得到了国运之力,早就跃跃欲试,想找陈太微大战一场,以找回当日在姚守宁面前丢掉的面子。
他此时自信至极,知道‘陈太微’三个字是言语禁区,但听到姚守宁提起也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