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老师遣我离开,说是与朋友有话要说,”张饶之此举,肯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柳并舟当时隐约察觉到此人身份不凡,但又想起老师修为身手,心中虽说担忧,却仍是应了:
“我守在门口,一步不离,约过了半个时辰,便听老师唤我。”
他说道:
“我推门进去,屋里客人已经离开,我的老师面上露出笑容。”
那种笑意发自真心,仿佛恶作剧成功了。
“张先生做了什么?”
姚守宁福至心灵,突然一问。
柳并舟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老师只说,纵然天时、地利,但若缺少人和,那么一切终将如水中捞月罢了。”
这话此时听来众人都觉得满头雾水,难以弄懂。
柳并舟也失去了再提此事的兴致,他似是有些口干,还未转头,姚若筠已经十分见机的递上一杯温热的水,他愣了一愣,接过来捧在掌中。
“爹。”柳氏唤道:
“您既然说这位是大儒当年的故友,您见‘他’时,他甚至比您看上去年纪似是更小了两岁,那岂不是说明,这些年来,‘他’一直面容都没变过?”
“不错。”柳并舟喝了两口水,润了喉咙后才道:
“不止是从三十一年前至今没有变过面容,据我老师所说,他年轻时见此人时,此人就是这般模样了!”
“这岂非神仙中人了?”姚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叹了一声。
“据传,道家之中本来就有修养、生长之术,照我老师所说,‘他’已经修炼到人中之神的地步,那驻颜有术,能活百岁便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
不对!姚守宁的心中涌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总觉得,陈太微的年岁,恐怕不止是百岁而已,甚至可能比众人所猜测的还要寿数长得多。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但姚守宁如今也算是知道自己的力量,知道自己既有所悟,那么陈太微的来历便绝对有很大问题了。
正深思之际,突然听到柳并舟唤她:
“守宁儿,守宁儿?”
“嗯?嗯?外祖父?”
她倏然回神,乖巧的看向柳并舟,但见家里人神情有异,仿佛她先前的深思已经发呆了很久。
好在柳并舟并没有计较她这一刻的失礼,而是问:
“今夜是不是有事发生了?”
她回来时满身狼藉,身上有若隐似无的妖气,但却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柳氏听到这里,一下回神,神色紧张又有些担忧,盯着女儿看:
“今夜有事发生了吗?”
姚守宁犹豫了一下,遂承认道:
“今夜我跟世子出城时,无意中提到‘他’的名字了……”
她这话一说完,众人便想起先前她与柳并舟同时提醒的话。
柳并舟修为高深,知道陈太微厉害,所以出言禁止柳氏提‘陈太微’的名字也就算了,姚守宁这样说的依据是什么?
那必是她吃过大亏了!
姚翝的面色一变,大腿肌肉紧绷,双手握拳置于腿上,上半身前倾,似是想要起身。
姚守宁接着说道:
“我们路途遇到妖邪围攻——”
柳氏心脏似是被人紧紧捉住,柳并舟却是眉头皱了皱,似是已经料到姚守宁遭遇的这一场虚惊,虽说也有些后怕,却并不见太多担忧之色。
“那些妖邪都是鬼魂、邪祟,看样子并不如何厉害,反倒像是另有图谋……”
她想起当时发生的事,猜测陈太微是怀疑自己身份,所以驱使妖邪来恐吓自己,想逼出自己施展术法。
家里人中,父亲、姐姐都隐约猜到了她血脉有异,柳氏当年也听柳并舟提到过,但她性情粗枝大叶,恐怕一时之间还没想到此处。
外祖父对她的情况应该是十分清楚的,他虽没说过,但姚守宁感觉他好像一切都清楚。
她顿了顿,便没有提陈太微目的之事,反正柳并舟知晓内情,其他人就是听说了,在知道陈太微此人有诡异的情况下,她说了这些话,也只是让家里人凭添担忧。
姚守宁看得出来,柳氏等人听柳并舟说起当年往事,虽说觉得离奇,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见过陈太微一面的缘故,兴许下意识的把这种事当成了故事传说,本能的弱化了陈太微的危险之处。
她想到了自己与世子脱困之后,冲出城门时回头那一望——
城门之上出现了一个怀抱枯骨的艳鬼,似是隔着朦胧夜色,与她遥遥相望了。
姚守宁顿时有些不安,抬头往外祖父看去,正欲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时——
她看到了站在柳并舟身边的姚若筠,似是注意到了妹妹的目光,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也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