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女儿的担忧,当即只能强忍内心的不满,拿钱抓了药后,约定十日后再来回诊。
她在孙神医那里受了气,这会儿憋到了茶楼还未消。
姚守宁一见她眼中含怒,便心中暗叫不妙,知道自己的问话算是戳中了母亲隐藏的怒火,看样子今日是没有办法听完落叶先生的故事。
她自小就格外擅长察言观色,能敏锐察觉到别人情绪的起伏。
趁着柳氏烤火的功夫,曹嬷嬷将病弱的姚婉宁扶到了一侧坐下,她忙不迭的倒了一杯温在炉边的热茶,递到了柳氏的手上:
“娘,先消消气。”
屋中没有外人,柳氏接过茶杯,‘吨吨吨’豪迈的数口将热茶下肚,长长的吐出一口热气,才觉得心中舒爽了许多。
“我不气。”
她捏着空茶杯,皮笑肉不笑的:
“先吃几天药,到时看看效果。”
反正约了十日回诊,“若是胆敢招摇撞骗——”
说到这里,柳氏顿了片刻,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煞气:
“到时让你爹遣几个府衙的班头,将那所谓的孙神医的医局砸了就是!”
毕竟嫁的是武夫,柳氏这些年也受丈夫行事做派影响,这会儿说出与她形象截然不符的话语。
姚守宁一听这话,心中不由一喜。
若是柳氏真要砸这姓孙的医馆,这样的热闹她非得想办法跟来看看不可。
如此一想,又弥补了几分她今日可能无法听完落叶先生的故事的郁闷。
就在母女二人说话之时,楼下逐渐有客人按捺不住,安静了片刻之后,又开始催着说书先生继续往后说下去。
“各位,稍安勿躁,”那干瘦的说书先生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却故意摆了摆手:
“老朽喝口茶水,马上就说——”
茶楼里不少人笑骂了数句,便都喊着要出钱让堂倌前去给他添茶倒水。
好一阵后,那落叶先生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说到那姓王的后生将美貌女子迎入屋内,当夜两人便郎情妾意,私下拜了天地父母,结为了夫妻。”
“这胡姓女子自言出身大户人家,与这书生无媒苟合,怕家中长辈不允,因此劝这王家后生莫将此事外说。”
“胡家小姐夜里来,天明去,两人瞒着家人,便做起了露水夫妻。”
“时间一长,”那说书先生的语调一变,故意压着嗓子道:
“那王家后生逐渐便不对头了!”
“嘶——”
客人们听到此处,都发出叹息之声。
楼下动静不小,再加上这落叶先生声音洪亮,口齿清晰,二楼的雅座里也听得分明。
柳氏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恼火:
“这茶楼里请的都是什么人,尽在这里胡言乱语。”
她带了两个女儿出来,都还待字闺中,没有许人。
说书人讲的这些故事在她听来简直就像虎狼之词,不堪入耳。
一想到自己将姚守宁留在此地,不知听了些什么,她便觉得眉心抽搐不止。
柳氏转过了头,见曹嬷嬷已经提起炉上的茶壶倒了些热水进盆中,拿热烫的毛巾在替姚婉宁敷那双冻得泛白的小手。
大女儿低垂下头,下巴抵着胸口,额头几缕碎发落了下来,像是听了说书先生讲的故事,羞答答的有些不好意思。
而另一边,姚守宁仿佛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一听说书人开口,便像是被吸引了注意力,听得十分认真的样子。
她抿了抿嘴唇,脸上不见半分羞涩,看得柳氏嘴角抽搐,出声教训:
“好人家的女儿,才不会半夜偷会情郎。”
姚守宁长得貌美非凡,她深恐女儿受这些志异传说所影响,将来被狂蜂浪蝶引诱,连忙开口:
“若双方有情意,大可召人上门提亲,这样鬼鬼祟祟的无媒苟且,是万万干不得的。”
“是。”姚守宁虽然擅揣摩人心,却压根儿没往柳氏心中的担忧之处去想。
听了她这话,漫不经心的就开口:
“娘放心就是。”
末了,又补了一句:
“您前面是没有听到,所以不清楚。这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王家后生穷困潦倒,胡家小姐愿意与他一起,摆明了此事是有诡异。”
说到这里,她依照自己看了不少话本的经验,很有自信的补了一句:
“这王家后生,可能是要出事的。”
“……”
她这一番话,令得柳氏平静的面容微微扭曲,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被女儿堵得话都说不出。
想当年,她嫁姚翝也算是低嫁,嫌贫爱富在饱读诗书的柳氏看来自然是不应该的,哪怕心里如此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柳氏也不知自己到底哪个教育环节出了错,她原本还在为了大女儿的病而担忧,此时又开始为小女儿的性格头痛。